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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旗 > 历史军事 > 算鼎三国:玄镜红颜录 > 第352章 议定南迁,余波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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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2章 议定南迁,余波未平

建安七年的秋雨,似乎没有尽头。水汽氤氲,在窗棂上凝成细密的水珠,又缓缓滑落,如同这徐州当前的局势,沉重,且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湿冷寒意。州牧府的书房内,油灯的光晕在潮湿的空气里挣扎着扩散,将几道身影映在墙壁上,拉得又长又扭曲,恰似我们此刻复杂难明的心境。

方才那场“存亡之辩”的激烈言辞似乎还回荡在耳边,最终南迁荆州的决议,就像一枚投入死水潭的石子,虽定下了方向,却激起了更深沉、更复杂的涟漪。此刻,书房内弥漫着一种决策落定后的疲惫,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闷。

主公(刘备)背对着我们,伫立在窗前。他宽厚的肩膀似乎承载了千斤重担,透过那扇不算宽大的窗户,他的目光一定正贪婪地、不舍地描摹着窗外这片他倾注了太多心血的土地。从陶恭祖三让徐州,到力抗曹操兵锋,再到如今仍在曹操阴影下勉力支撑…徐州,早已不仅仅是一块地盘,更是他仁德理想的试验田,是他颠沛流离半生中难得的安稳寄托。一纸南迁令,意味着这一切都将暂时(我希望只是暂时)画上句点。我知道,这个决定对他而言,无异于剜心之痛。雨打芭蕉的声音,淅淅沥沥,像是为主公无声的离愁伴奏。

我能感受到身侧云长(关羽)那几乎凝滞的气息。他端坐如松,丹凤眼微阖,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捻着他那引以为傲的美髯。他从不多言,尤其是当主公做出决定之后。忠义早已是他生命的一部分。然而,我亦深知他那深入骨髓的骄傲。寄人篱下,尤其是在那位以“坐谈客”闻名、守成有余而进取不足的荆州牧刘景升(刘表)麾下,对他而言,恐怕比战场上刀剑加身更难忍受。他的沉默,并非全然的认同,更多的是一种责任与克制。

翼德(张飞)则完全是另一番景象。他环眼圆睁,仿佛要将这屋顶瞪出两个窟窿来。粗壮的手臂抱在胸前,整个人像一头被困在笼中的猛虎,烦躁不安。方才议事,他吼得最响,最终虽被主公和我的“大势所趋”压了下去,但那股子“大丈夫何必如此憋屈”的郁气,显然还堵在胸口。在他看来,南下投靠刘表,与丧家之犬无异。他脾气暴烈,性情耿直,这种需要隐忍、需要看人脸色的局面,他怕是第一个受不了。他的呼吸都带着一股不耐烦的灼热感。

糜子仲(糜竺)和孙公佑(孙乾)则相对沉静。子仲先生的全部身家几乎都与主公的事业绑在了一起。徐州是糜氏的根基所在,这一走,损失之巨难以估量。他看向主公背影的眼神里,有忧虑,有不舍,但更多的是一种家族命运与共的决绝。公佑先生则目光闪烁,手指轻叩着桌面,显然已在飞速盘算南下荆州后的种种关节——如何与刘表周旋,如何安置兵马钱粮,如何在荆襄错综复杂的势力间立足……他总是想得最远,也最为务实。

我端起桌上尚温的清茶,借着袅袅升起的热气,掩饰住自己观察的目光。作为提出并力主南迁之策的人,我深知,仅仅在理智上说服他们是远远不够的。一个伟大的战略,若不能得到核心团队发自内心的理解与认同,执行起来便会处处掣肘,甚至在关键时刻功亏一篑。眼下,决议虽定,但离愁、不甘、对未卜前途的忧虑、对荆州这片“应许之地”的疑虑,如同这窗外的秋雨,浸透了每个人的心房。这种弥漫的情绪,若不及时加以疏导和统一,它将成为我们未来行动中最大的暗礁。

“撤离的准备千头万绪,各种细节,稍后我会与诸位一一详议。”我放下茶杯,清了清嗓子,用尽可能平和但清晰的声音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果然,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了我的身上。

我迎着他们的视线,目光在云长和翼德脸上稍作停留,语气诚恳:“我知道,离开我们苦心经营多年的徐州,前往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并且……需要暂时依附于人,这对任何人来说,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我看到主公的肩膀微微动了一下,似乎被我的话触动。

“云长将军心怀匡扶汉室之志,不屑于久居人下;翼德将军性如烈火,视此行为畏途,觉得憋屈;主公更是心系徐州百姓,一草一木皆有情谊。子仲先生、公佑先生亦有各自的考量与牺牲。这一切,昭,都明白,也都感同身受。”

我停顿了一下,让这番话有时间沉淀,然后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坚定而有力:“然而,‘两害相权取其轻,两利相权取其重’。诸位试想,官渡一战,袁本初基业土崩瓦解,曹孟德扫平河北,已成席卷天下之势。以他如今的兵锋与声威,下一个目标会是谁?徐州,首当其冲!此地四面受敌,无险可守。以我们目前的实力,若在此与曹军决战,无异于以卵击石,白白葬送主公多年积累的仁德之名与这支忠勇之师。”

“南下荆州,并非怯懦逃亡,更非自甘沉沦。”我的声音提高了几分,试图驱散这房中的阴霾,“此乃保存有生力量,寻求战略纵深,以图长远发展的唯一可行之路!这不仅仅是一次地理位置的转移,更是一次战略重心的调整,一次为了未来更大图谋的必要蛰伏!”

主公终于缓缓转过身来。他眼中有血丝,面带疲惫,但眼神中那份独有的仁厚与坚韧并未消失。他看着我,微微颔首,示意我继续说下去。

“主公仁德播于四海,刘景升亦是汉室宗亲,据有荆襄九郡,带甲十万,沃野千里,且与曹操隔江相望,有天然屏障。此去,名为依附,实为借势。借荆襄之地利,休养生息;借刘表之名望,积蓄力量;借长江之天险,暂时抵御曹操的兵锋。待时机成熟,主公振臂一呼,北伐中原,匡扶汉室,亦未可知!”

翼德哼了一声,显然对“借势”和“待时机成熟”这种说法仍有些不以为然,但他终究没有打断我。云长则依旧沉默,只是那微阖的凤眼似乎睁开了一些,目光深邃,不知在想些什么。

“所以,”我深吸一口气,将话题引向了核心,“在具体部署如何‘走’之前,昭以为,我们必须先彻底弄清楚,我们‘去’的地方——荆襄,究竟是怎样一番天地?它的山川地理、政治格局、人物派系、风土人情,乃至潜在的机遇与危机,我们都需要有一个全面而深刻的认识。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只有我们对目标有了清晰的认知,才能在抵达之后,迅速站稳脚跟,趋利避害,为主公谋划下一步的大计。”

我站起身,对着主公和几位将军、先生们深揖一礼:“今日,昭斗胆,想先与诸位详细剖析一番这荆襄的内情。唯有如此,我们才能真正统一思想,明确目标,将这看似被动的南迁,化作我们未来事业新起点的坚实一步。”

书房内的空气似乎流动了起来。主公的眼中闪过一丝光彩,他点了点头,沉声道:“子明所言极是。‘豫则立,不豫则废’。我等虽迫于形势南下,但绝不能做糊涂之举。你且详细说来,让我们都听听,这荆襄,究竟是龙潭虎穴,还是卧虎藏龙之地?”

雨声依旧,但房内的气氛,已然悄然改变。我知道,真正的挑战,从此刻才刚刚开始。而第一步,就是让所有人,包括我自己,都清晰地看见前路——那条通往荆襄,也可能通往未来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