黏腻,沉重,湿热,几乎要将人吃下去的那种触感,还在继续,类似一只四肢着地的狗,面前被主人放上一个食盆。
祁祺愿意暂时收回刚才那句话。
一号还有那么点潜力,只是这潜力的方向有点点错了?
可以一试。
祁祺踢他:“去洗澡。”
一号依旧趴在地上没动,等祁祺又叫了他一声,他的头动了,祁祺没注意到他的四肢,只借着几米外门后走廊上洒进来的一点光,看到一号的头紧贴着地面,像狗一样嗅闻,然后顺着地毯,沙发底座,中段,嗅到了躺在沙发上支着头瞧他的祁祺。
他炯炯有神,亮的像才恢复视力的盲人,还不习惯有了色彩和画面的世界,鼻尖吐着粗气,探索未知世界般,逐渐朝上挪动,攀爬。
祁祺认为他得到高人指点,从他气息喷洒在脚面开始就闭上了眼睛等待一点意料之外的小服务。
如果祁祺稍微再关注他那么一点点时间,或者从一开始他进来的脚步和体态时给他多一个眼神,那祁祺就会发现此时的“一号”不仅区别于平时,更区别一个“人”。
他灼热的目光不是在注视一个性伴侣,而是探索,与掠夺。
现在天气渐冷,祁祺前几天泡在实验室,这里的暖气没有开到合适的温度,这是一号的问题,祁祺被他温热的鼻子碰着,道:“去开暖气,要是我感冒的话我就把你塞到冰柜里去和那些生肉待着。”
……
一号还没说话,他身上带来一股植物的清新和冷香,像在花堆里滚过一圈。
他找到气味来源最深的地方,同样的一点甜香源源不断从那里散发出来,眼睛直勾勾看向那处,有细嫩的黄色茎身控制不住从七窍中溢出,耳朵,鼻子,眼睛。
属于人类的记忆加上五感,零零碎碎汇成画面,整合,汇进它体内,和动物或者植物感受世界的观感不一样,它发现人类的视角下的世界更加美丽,庞大的信息量冲进本体。
它已经彻底爬到了猎物身上,区别于其他散发着动物气息的人类,动物,这只猎物身上有植物的清新,阳光的暖意……虽然它不依靠阳光活动。
阴暗的生物总会觉得自己没有的东西,比如体温和气息……这种东西下意识吸引它。
它一时间没有直接吞噬,它认识这个猎物。
它的栖身地被投放进这有着陌生气味的地方,太多比它更强大的同类,它的身躯被撕裂,被吃掉,不停的逃亡,直到某日有食物从天而降,上面带着他的信息素。
暖暖的甜味分子从食物皮肉溢出
它嗅到了,它很喜欢,可惜没守住。
在那之后,还有许多次。
它好奇,追寻,迫不及待将自己的本体钻进他的大脑和躯干,顺着他的每一根神经和血液感受他的气息,链接他的一切。
终于,现在,它出来了。
人类寄体的记忆画面透过血液吸收进它本体,它拥有他的眼睛,拥有他的耳朵,鼻子,嘴巴,拥有他的记忆他强烈的情感与不甘。
原来是这一个人。
它仔仔细细看着。
用人类的话来说,是个美丽的青年,用寄体的话来说,这是只披着人皮的魔鬼,身上没有一处不充满罪恶,他恨不得将他咬成碎片整个吞进肚子里,又横不得将他像什么东西一样捧在手里,用眼睛,鼻子,耳朵嘴巴将他整个包住,用滚烫的温度将他融化,融合,合为一体,完成寄体和寄主的归途。
混乱,堕落,癫狂……极致的克制和理性。
……难以理解。
难以理解人类。
但荒芜贫瘠之地第一次被这样巨大的情绪入侵,将它感染的,也几乎拥有了这段记忆一样,它就像成为了他。
它会代替他,将他的猎物吃掉,
浑身散发着剧烈甜味的博士脑袋里有些什么东西?也会有样激烈的情绪吗。
……
祁祺活在鲜花和掌声里,生活最常感受的是来自各种仪器冰冷的温度,从没有在什么东西身上感受到这种被强烈注视的不适感,更想不到这居然来自他那无趣的下属。
这目光让祁祺觉得自己正被烈焰灼烧,或者是阴狠的毒蛇,总之他的下场就是被撕成碎片。
这实在刺激极了。
祁祺被挑起了一点情绪,等一号不同寻常,逐渐降低温度的冰冷鼻尖的嘴唇修闻到祁祺面上时,他捏起一号下巴吻上去。
……
大概是一分钟,或者三分钟,祁祺睁开眼奇怪的看着一号,一号也正用漆黑目光深深看着祁祺。
祁祺沙哑道:“在玩木头人吗。”
偶然的电影画面上,两个人类抱着一起激烈的啃咬,然后做,祁祺认为那大概是为什么必要流程,当然最后他没讲画面看全,祁祺是个做任何实验都力求完美的科学家,在关于自己方面,祁祺难得发挥出一点谦逊的品质。
“教我,以及,必须做好。”
一号的声音比祁祺更晦涩十倍,刚学会说话的哑巴可能会比他好些:“什么?”
祁祺:“什么?”
一号复读机一样:“什么?”
如同祁祺没有听错的话,现在他在问什么?
祁祺冷冷道:“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一点没有学习?”
一号:“什么?”
祁祺:“【】”
他预备一脚把一号踹到地上去,竟然踹不动,正要发火,一号生涩机械的声音好了一些道:“他学了,他会。”
说完这话,他又重新说:“不,我,也会,我,知道。”
祁祺眯着眼瞧他。
两人对视,祁祺全身突然被什么轻细东西碰到,皮肤细微的触感痒的祁祺缩了一下,下意识朝身周看去,黑暗的阴影中,一堆细长扭曲的东西正围在祁祺身侧,不知道从哪里出现,肉眼可见的不断分枝,继续生长,拉长,围绕祁祺,看起来很柔软……在末世,任何柔软的东西都不可信,未知让祁祺心头咯噔一下,立马抓住一号手臂:“什么东西!”
已经彻底凉透的手臂上,有纤细柔嫩,如丝线般的触感瞬间顺着祁祺的手爬上手臂,紧密的缠绕,吸附。
祁祺震惊的扭回头看一号。
一号还是那副木木的表情,有细细的植物根茎从他一开一合的口中探出,朝祁祺探来,他断断续续的道:“我,知道。”
这诡异的植物根茎落到祁祺眼前,在祁祺的注视下冒出了一排内有尖锐小刺的吸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