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延年抱着她踏入内室时,殿内早已备好温水香汤。屏风上绣着鸳鸯交颈,烛光透过来,在青砖地上投下缠绵的影子。
陆昭阳被他放在床沿,绣鞋尖还沾着方才踏过的夜露。
\"别动。\"许延年单膝跪地,握住她纤细的脚踝,替她褪去鞋袜。他掌心温热,指腹摩挲过她足弓时,陆昭阳脚趾不自觉地蜷缩,耳尖烧得通红。
窗外秋风掠过树梢,沙沙声里夹杂着几声虫鸣。
烛芯\"啪\"地爆了个灯花,映得她肌肤如雪,颈间金链微微晃动,药囊上的忍冬纹在烛光下若隐若现。
许延年低笑,指尖勾住她衣带轻轻一扯:\"夫人今日系得这样紧?\"
陆昭阳羞恼,伸手去挡,却被他顺势扣住手腕压进锦被里。
罗衫半解,雪脯映着烛光,如羊脂玉上浮了一层薄红。
他低头吻她锁骨,舌尖掠过那枚小小的胭脂痣,惹得她轻喘一声,青丝散乱铺了满枕。
\"簪子...\"她忽觉发间一松,白玉簪已被他取下,长发如瀑倾泻,有几缕缠上他手腕。许延年将那簪子搁在枕畔,玉质映着红烛,莹润如水。
\"明日再戴。\"他嗓音低哑,指尖拨开她衣襟,唇沿着颈线往下游移。
陆昭阳呼吸微乱,手指无意识地攥紧锦被,绸缎在掌心皱出细痕。
烛火摇曳,鲛绡帐上的缠枝莲纹被映得活了一般,枝叶舒展,花蕊轻颤。
许延年忽然撑起身,伸手去够床头的瓷瓶。
\"……做什么?\"她声音发软。
他倒了些药油在掌心,温热后抚上她腰间:\"昨日你说酸。\"
药香弥漫开来,混着沉水香的气息,他掌心贴着她肌肤缓缓揉按,力道恰到好处。
陆昭阳眯起眼,像只被顺了毛的猫儿,脚趾无意识地蹭过他的小腿。
许延年眸色一暗,忽然俯身咬住她耳垂:\"……故意的?\"
她还未答,唇已被堵住。药香、烛烟、交错的呼吸,全都融进这一吻里。
罗帐轻晃,金链不知何时滑落枕边,药囊微微敞开,七叶一枝花的种子散落几颗,混进锦被的暗纹里。
窗外,值夜的侍女提着灯笼走过廊下,见窗纸上人影交叠,连忙低头快步离去。
夜风拂过,吹得烛火猛地一颤,在墙上投下缠绵的影,久久不熄。
翌日太傅府的东厢房内,青瓷香炉吐着沉水香的细烟,在纱帐间袅袅盘旋。
陆昭阳自锦被中醒来,晨光透过茜纱窗,在她瓷白的肌肤上投下细碎的光。
她微微侧首,发觉腰间搭着一条修长有力的手臂——
许延年仍在酣眠,长睫如鸦羽般覆在眼下,呼吸匀长,薄唇微抿,睡颜沉静如画。
她轻轻挪动身子,试图从他怀中抽身,却被他反手扣住手腕,一把拽回胸膛。
他未睁眼,只将下颌抵在她发顶蹭了蹭,嗓音带着晨起的低哑:\"再睡会儿……\"
陆昭阳指尖轻戳他锁骨,小声道:\"今日归宁,师父他们该等急了。\"
许延年这才懒懒掀开眼帘,凤眸里还凝着未散的睡意,眼尾微微泛红,衬得那颗小痣愈发鲜明。
他低笑一声,指腹摩挲她腕间细腻的肌肤:\"夫人说得是。\"
说罢撑臂起身,纱帐被他一掀,金灿灿的晨光顿时泼洒进来。
侍女们早已备好香汤热水。 陆昭阳浸在浴桶中,氤氲热气熏得她双颊绯红
她透过朦胧水雾望去,见许延年已穿戴齐整,正对着铜镜整理衣襟。
他今日着了件靛青色圆领袍,腰间蹀躞带束出劲瘦腰身,银鱼袋与羊脂玉佩垂落其间,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端的是玉树临风之姿。
\"我来为夫人画眉。\" 许延年执起螺黛,在床沿坐下,长腿随意支着,姿态慵懒。
陆昭阳抿唇一笑,仰起脸任他施为。他执笔的手极稳,眉黛在她眉梢细细描摹,轻柔得近乎珍重。
她抬眸看他,见他专注时薄唇微抿,眉心凝起一道浅痕,左眼尾那粒小痣随着动作若隐若现,平添三分风流。
\"好了。\" 他搁下笔,指尖轻抚过她眉骨,眸中漾着细碎的光,\"看看可还满意?\"
铜镜中映出二人身影。陆昭阳今日梳了妇人髻,金步摇垂落额前,随着她的动作簌簌轻颤。
眉如远山含翠,眸似秋水凝波,唇上点了淡淡的胭脂,更衬得肌肤胜雪。
许延年从妆匣中取出一对珍珠耳坠,指尖不经意擦过她耳垂,惹得她耳尖倏地红透。
\"很美。\" 他在她耳畔低语,温热气息拂过颈侧,如羽毛轻扫。
安仁坊的小院早已洒扫一新。 杜安在门前踮脚张望,见马车驶来,连忙迎上前:\"许大人,少夫人!\"
他笑得见牙不见眼,眼角堆起细纹,\"谷主念叨一早上了。\"
陆昭阳下车时,木樨香气扑面而来。抬眼望去,院中那株老桂树开得正盛,金黄细碎的花朵缀满枝头,风一过,便簌簌落下几星香雪。
柳烟扶着腰立在廊下,杏色襦裙被风轻轻掀起一角,见她来了,眉眼柔和:\"可算来了,师父都问了三遍。\"
说罢地眨眨眼,颊边梨涡浅浅。
正厅内,陆寻正与陆钰对弈。 黑白棋子错落棋盘,陆寻执黑子沉吟不语,银白长眉微微蹙起,陆钰则端坐对面,指尖白子转来转去,一副举棋不定的模样。
听到脚步声,陆寻抬头,见爱徒踏着晨光进来,红裙迤逦,面若桃花,眼中顿时漾开欣慰的笑意:\"来了。\"
他搁下棋子,目光在她面上细细逡巡,见她气色红润,眼角眉梢俱是掩不住的欢喜,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许延年携陆昭阳向师父行礼。
陆寻抬手虚扶:\"不必多礼。\" 说着从案几旁取出一个紫檀木匣,推至许延年面前,\"延年,这个给你。\"
匣中竹简泛黄,墨迹却仍清晰可辨。许延年指尖抚过《封诊式》三字,瞳孔微缩:\"这是...秦代验尸律例?\"
\"当年始皇焚书,医家与法家典籍由太医院秘密誊抄。\"陆寻目光深远,\"你既掌刑狱,该当明白——\"
\"医者救命,法者诛心。\"许延年郑重行礼,\"前辈厚赐,晚辈必不负所托。\"
陆昭阳俏皮地悄悄勾住他手指。
许延年反手将她掌心贴在自己心口,那里跳动急促——
他读懂了陆寻的未尽之言,这不仅是古籍相赠,更是将最珍视的徒弟,托付给了懂她价值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