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泰兰纪元 1369年 12月9日 地点:天龙号元素飞艇
华逸与燕白石的目光在半空交汇,两人瞳孔中同时映出对方染血的身影。
白虹剑与风切剑的剑锋轻轻相触,发出清越的共鸣声,剑身上流转的灵力在暮色中划出青红交织的光痕。
\"那就再杀一次。\"
华逸的双马尾无风自动,发梢的火焰色在渐暗的天色中格外刺眼。
斩月剑的黑炎暴涨,将三具扑来的傀儡卷入其中,焦臭的腐肉味顿时弥漫战场。
燕白石的白魇灵兽展开羽翼,六枚玄铁飞刀在周身结成杀阵。
他左眉的旧伤渗出鲜血,却笑得格外凛冽:\"正好让这些亡灵安息。\"
铁山武师率先冲入敌阵,他的钢刀劈开昔日学徒的胸膛,那具复生的尸体胸腔里竟爬出数十只黑虫。
\"小心傀儡体内的蛊虫!\"
老教头的吼声未落,海底蜥蜴族的战士已经架起高压水炮,掺了盐晶的水柱将大片尸群冲得东倒西歪。
\"阵型展开!\"唐羽的青龙刀插入地面,刀身圆孔疯狂吸收着水汽。
随着他一声暴喝,方圆百丈的地面钻出无数荆棘,将上百具傀儡串成诡异的肉串。
有个被刺穿咽喉的复生者还在挣扎,腐烂的手指抓着藤蔓,哼唱着走调的家乡小曲。
精灵族的日耀箭划破夜空,像一场逆行的流星雨。
这些附着光系魔法的箭矢击中目标后,会在傀儡体内引发微型圣光爆炸。
有个骷髅法师刚抬起骨杖,就被五支箭同时命中,炸开的金光中飞出七只被净化的蛊虫。
\"保持火力压制!\"华逸的白虹剑插入地面,冰霜顺着剑锋蔓延,将前方三十丈的地面冻成镜面。
几十具正冲锋的傀儡顿时滑倒,被恐龙骑兵的迅猛龙踩碎头骨。
有个骑兵的长矛上串着五具尸体,像烤肉的铁签般抡圆了砸向敌群。
朴海俊的虎符黑光大盛。
他撕开自己所有伤口,让黑血如雨点般洒向战场。
那些被净化的尸体再次抽搐着爬起,有个只剩上半身的傀儡用肠子缠住赤炎战士的脚踝,牙齿狠狠咬在小腿动脉上。
\"风岚气刃斩!\"华逸的双剑交错斩出青红龙卷。
这道融合了水火之力的旋风所过之处,傀儡们先被冰霜冻结,再被黑炎焚毁。
有个复生者的脑袋被削飞时,僵硬的嘴角竟露出解脱般的笑容。
金泰宇的身躯暴起发难。
这个曾经的空中王者如今拖着残腿,用风暴之牙短刃刺向燕白石后心。
\"小心!\"华逸的斩月剑脱手飞出,却在半途被三具尸体用身体阻拦。
短刃刺入燕白石腰侧的刹那,白魇灵兽的利爪也撕开了金泰宇的胸腔。
\"你...\"金泰宇的眼闪烁着,看到裸露的心脏。
他最后的意识是燕白石的风切剑刺入核心的冰凉触感,以及远处朴海俊疯狂的咆哮声。
午夜时分,潮汐密林亮起无数萤火。
森林精灵的长老们联手施展自然魔法,那些发光藤蔓像活物般缠住傀儡,开出的花朵释放出令蛊虫昏睡的孢子。
有个精灵少女哭着净化自己曾经的恋人,她的眼泪滴在傀儡额头时,那具尸体竟短暂恢复了清明眼神。
海底蜥蜴族的珊瑚炮开始第二轮齐射。
这次喷射的是掺了硫磺的热泉,高温水柱将尸群烫得皮开肉绽。
有个蜥蜴战士被五具傀儡扑倒,他果断拉响腰间的炸药,爆炸的火光中飞起无数焦黑的残肢。
\"青龙探爪!\"唐羽的巨刃延伸出灵力构成的龙爪,将七八具傀儡捏成肉泥。
他的青铜发冠早已碎裂,墨绿长发被血黏在脸上,却仍不忘护住身后受伤的青岚百姓。
朴海俊站在尸山顶端,虎符的黑光已经笼罩半个战场。
他脚下的尸体堆蠕动,竟是那些战死的恐龙骑兵和他们的坐骑。
复活的迅猛龙眼眶里跳动着鬼火,咬向曾经的战友时毫不留情。
\"灵木愈光!\"华逸的白虹剑绽放温和绿芒。
这道治愈光雨落在联军身上时,所有伤口都开始愈合;而触及黑血傀儡时,却引发剧烈腐蚀。
有个扑向儿童的复生者被光雨淋到,竟自己掐住喉咙滚进火堆。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燕白石发动了终焉·白夜叉。
他的白魇灵兽完全羽衣化,风切剑每次挥舞都带出空间裂缝。
这些细小的黑色裂痕将上百具傀儡吸入异空间,有个裂缝甚至吞掉了朴海俊的左耳。
\"没用的!\"朴海俊的狂笑混着血沫,他将虎符塞进自己胸腔。
所有复生者同时发出尖啸,扑向联军时纷纷自爆。
腐肉与黑血如暴雨般倾泻,有个赤炎战士被溅到脸上,皮肤立刻开始溃烂。
精灵族的长老们祭出最后手段——生命古树的种子在战场中央发芽,瞬间长成的巨树将净化光波扩散到每个角落。
被照到的傀儡们陆续倒下,有个年迈的复生者在消散前,用骨指在泥土上划出了家乡的坐标。
当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时,战场上只剩下朴海俊一个活着的幽冥暗影成员。
他的虎符已经碎裂,黑血从七窍不断涌出,却仍用双刀支撑着不肯倒下。
华逸的双剑交叉在他咽喉前,剑锋映出这个疯子最后的癫狂笑容。
\"百济...永不为奴...\"
朴海俊的遗言混着内脏碎片,他引爆了体内所有黑血。
飞溅的毒液被唐羽的青龙刀气挡住,而那个曾经叱咤风云的身影,最终化作了焦土上的一缕黑烟。
硝烟在焦土上盘旋,像无数灰色的幽灵不肯散去。
大战结束,赤炎军获得了最终的胜利。
在燕白石的提醒下,华逸吩咐众人打扫战场,并且向海底人和精灵族表达感谢,然后坐上飞艇前往青岚城,那里等着他的是内心深处的考验。
华逸站在天龙号元素飞艇的甲板边缘,五指深深扣进金属栏杆,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从三百米高空俯瞰,大地如同被巨兽撕咬过的伤口,焦黑的弹坑与新鲜翻起的红褐色泥土交织成令人窒息的图案。
风裹挟着血腥味和火药残留的刺鼻气味灌进鼻腔,华逸的红色长衫在气流中猎猎作响,黑发马尾末梢的火焰色发丝像真正的火苗般跳动。
他眯起眼睛,看见地面上蚂蚁般大小的士兵们正在搬运尸体,那些曾经鲜活的躯体如今像破布娃娃般被堆叠在一起。
更远处,无数新立的木制墓碑排成森然阵列,每块粗糙的木板都代表着一个永远沉默的故事。
\"看够了吗?\"
带着烟草味的嗓音在身后响起,燕白石的白袍下摆扫过甲板,发出沙沙的声响。
他古铜色的手臂搭上华逸肩膀,左眉断痕在阳光下显得格外醒目。
华逸没有回头,但肩膀的肌肉微微放松了些许。
\"朴海俊说得没错。\"
燕白石的声音像钝刀刮过生铁,\"赤潮联盟最后那几年,腐败已经渗进骨髓。长老会克扣军饷,军需官倒卖物资,就连最基础的灵核分配都要看派系脸色。\"
他指向地面某处,那里有具被烧焦的巨型元素炮残骸,\"这种时候还在内斗,活该被三大联盟钻空子。\"
华逸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看见几个赤炎士兵正在掩埋敌方尸体,那些黑石联盟的战士至死都保持着狰狞的战斗姿态。
有个年轻士兵突然跪倒在地,呕吐物溅在崭新的制服上。
\"战争就是这样。\"
燕白石从怀里掏出锡制酒壶,金属拧开的声响清脆刺耳,\"要么你适应它,要么被它碾碎。
进来吧,我们得谈谈青岚城的事。\"他仰头灌了口烈酒,酒精的气息立刻在空气中扩散开来。
飞艇餐厅的玻璃窗被震碎了大半,技术人员正用胶带临时修补。
华逸选了张靠窗的小桌,阳光透过残缺的玻璃投射在桌面上,形成锯齿状的光斑。
他拿起水杯时注意到自己的手背上有道细小的伤口,已经结痂,却记不清是何时留下的。
燕白石用两根手指推过来另一杯清水,水面因为飞艇的轻微颠簸而晃动。
\"青岚城的人不会轻易接纳赤炎。\"
他直截了当地说,指甲敲击玻璃杯发出叮叮的脆响。
华逸的指尖在杯沿划着圈。
他想起童年时在白石村见过的流浪艺人,那些被生活折磨得麻木的脸上,就带着类似的神情——混合着愤怒与绝望的平静。
餐厅角落的蒸汽管道发出嘶鸣,白色的水雾喷涌而出。
华逸透过雾气看着燕白石锐利的眼睛,想起麟煞剑刺入朴海泰胸膛时,对方嘴角扭曲的笑容。
那个瞬间黑石联盟副会长的瞳孔扩大,喷出的鲜血带着诡异的黑色。
\"怕了?\"燕白石伸手在华逸额头弹了一记,指节与骨骼相撞发出闷响。
这熟悉的动作让华逸恍惚回到十二岁那年,他偷喝花姐酿的梅子酒被当场抓住的场景。
燕白石咧开嘴笑了,露出犬齿的尖角:\"是金子总会发光,让那群兔崽子看看新赤炎是怎么做事的。\"
他抄起水杯一饮而尽,喉结剧烈滚动,\"还是说我们的小盟主没信心了?\"
水珠顺着燕白石的下巴滴在桌面上。
华逸望着那摊渐渐扩散的水渍,轻笑出声。
这个笑容让他看起来又变回了白石村那个追着野兔满山跑的男孩。
\"石头哥,\"他摩挲着杯壁上凝结的水珠,\"要不你来当这个盟主吧。\"
\"放屁!\"
燕白石的笑声震得头顶的吊灯微微摇晃,几个正在用餐的士兵惊恐地抬头张望。
\"白羽军那帮刺头只听我的,你们赤炎的小崽子们眼里可只有你。\"
他摸出酒壶又灌了一口,这次故意让些许琥珀色的液体顺着嘴角流下,\"不过你放心——\"酒壶重重砸在桌上,\"白羽军的刀剑永远为赤炎出鞘。\"
蒸汽管道再次嘶鸣,这次带着有节奏的噗噗声,像是某种回应。
华逸注意到燕白石右手手背上新增的伤疤,那是种特殊的灼伤痕迹——只有过度使用风系灵技才会留下的\"气痕\"。
\"记得村口那棵老槐树吗?\"
燕白石转换话题,手指在桌面上画着圈,\"你八岁那年非要爬上去掏鸟窝,结果卡在树杈上下不来。\"
他的声音里带着蜂蜜般的粘稠感,\"我的花妹拿着擀面杖在底下骂了半个时辰。\"
华逸的指尖无意识地在胸前划过,那里本应有道十字伤疤的位置现在被衣料遮盖着。
\"后来你假装路过,用新学的风系灵技把我吹下来了。\"
他接上话茬,嘴角微微上扬,\"我摔在稻草堆里,你被花姐追着打了三条街。\"
两人同时大笑起来,但在笑声的间隙,他们都小心避开了某个惨痛的记忆——那个充斥着惨叫与火焰的夜晚,老槐树在火光中轰然倒下的场景。
燕白石正色,从怀里掏出一块怀表。
黄铜表盖弹开时发出清脆的\"咔嗒\"声,表盘上的裂纹像蛛网般蔓延。
\"还有三小时抵达青岚城。\"
他用指腹擦过破碎的玻璃表蒙,\"一定要做好准备。\"
华逸点点头,目光落在燕白石腰间佩剑上。
风切的剑鞘磨损严重,但剑柄缠绕的皮革依然被保养得油光发亮。
他伸手握住燕白石的手腕,感受到对方皮肤下灵脉的跳动。\"石头哥,\"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金属般的硬度,\"谢谢。\"
燕白石反手扣住华逸的手掌。
两人掌心的茧子相互摩擦,发出沙沙的声响。
他们谁都没有再说话,但某种比语言更坚固的东西在紧握的双手中传递。
窗外,飞艇的阴影掠过一片新生的小树林,嫩绿的树苗在焦土中倔强地挺直了腰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