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说过。”张建军坦然道,“从几个逃难的幸存者那里。说是一群疯子,专门袭击其他聚居点。”他直视宁珩的眼睛,“我们不一样。我们是军人,保护平民是刻在骨子里的本能。”
宁珩没有立即回应,而是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布袋,倒在桌面上——几枚黄铜弹壳滚了出来,在木桌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7.62毫米,军用规格。”宁珩推了一枚弹壳到张建军面前,“和你们用的同款。三天前,我们在西面二十公里的农贸市场遭遇了一伙武装分子,用的就是这种子弹。”
张建军的脸色变了:“你怀疑是我们的人?”
“不。”宁珩摇摇头,“那些人手臂上有特殊的标记——一个圆圈里套着倒V。我只是想说明,在这个世界里,信任需要证据。”
一阵沉默。
张建军突然解开自己的袖扣,将左臂内侧展示给所有人看——那里有一个明显的烧伤疤痕,形状恰好是一个被划掉的倒“V”。
“三个月前,我们抓到一个间谍。”他的声音冷得像冰,“他试图打开西门放行尸进来。我们从他嘴里撬出了这个符号的含义——收割者的标记。我亲手用烙铁毁了他的标记,然后处决了他。”
会议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宁珩与张建军四目相对,两人眼中都闪烁着复杂的光芒——警惕、理解,还有一丝惺惺相惜。
“我相信你。”最终,宁珩打破沉默,“但山庄不是我一个人的。我们需要更多保证。”
张建军点点头,从贴身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推到桌子中央。照片上是一群军人围着几个笑容灿烂的孩子,背景是军事基地的操场。
“这些是我们的孩子。”他说,声音柔和了些,“如果你们同意,我们愿意先送五个孩子和两位母亲过来,作为...诚意保证。”
这个提议出乎所有人意料。
在末日世界里,孩子是最珍贵的“资产”,也是最大的软肋。愿意交出孩子作为保证,几乎是最高级别的信任。
林霜第一个反应过来:“孩子们会得到最好的照顾。我们有自己的学校和小型医院。”
谈判的气氛自此缓和下来。
细节很快敲定:明天,“铁盾”将派十人小组护送五名儿童和两名母亲前来山庄;同时,山庄派出由魏策带领的五人工程师小组,携带医疗物资前往军事基地;双方交换无线电密语,每日三次定时联络。
会面结束时,太阳已经西斜。
宁珩亲自将张建军一行人送到大门口,他们的武器早已原样归还。
“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临别时,张建军突然转身,“你们为什么愿意帮助我们?在这个世道,自保才是常态。”
宁珩望向围墙内袅袅升起的炊烟,孩子们的笑声隐约可闻:“因为我们发现,孤独的堡垒终将陷落,只有联合起来的人类才有未来。”
张建军怔了怔,随即露出见面以来的第一个真诚微笑:“明天见,宁队。”
目送“铁盾”小队的身影消失在暮色中,宁珩长舒一口气。
第一阶段顺利完成了,但更艰巨的挑战还在后面——如何让两个截然不同的群体真正融合,如何在保持警惕的同时建立信任,这些都是没有现成答案的难题。
回到会议室,他发现核心成员们还在热烈讨论着明天的安排。
林霜在分配医疗资源;魏策在挑选工程师小组的成员;李虎和赵北则争论着防卫方案的调整。看到宁珩进来,所有人都停下话头,等待他的意见。
“明天是关键。”宁珩环视众人,“我们要展现出最好的一面,但也不能放松警惕。李虎,加强明天东门的守卫;林霜,准备些玩具和糖果给孩子们;魏策,带上我们的防御工事图纸,学习他们的爆破技术...”
安排妥当后,众人散去准备。
宁珩独自留在会议室,望着墙上的大地图。他在“铁盾”军事基地的位置插上了一面绿色小旗,与代表山庄的红色小旗相隔不远。
清晨的阳光透过薄雾洒在山庄的东大门上,将木质围栏映成温暖的金黄色。
宁珩比平时起得更早,他站在大门内侧,看着魏策正最后一次检查要带去“铁盾”基地的物资——两箱抗生素、三套外科手术器械、几大包草药,还有一小袋珍贵的种子。
“都齐了。”魏策推了推眼镜,转向宁珩,“按计划,我们会在那边待三天,帮他们加固东侧围墙的薄弱点。每日早晚两次无线电联络。”
宁珩点点头,目光扫过魏策挑选的四人小组:林开成懂机械,负责检查他们的发电机;老周是泥瓦匠出身,擅长土木工程;徐秋随行作为医疗顾问;还有赵北,既是护卫,也负责评估“铁盾”的武装实力。
“记住,安全第一。”宁珩压低声音,“如果有任何不对劲,立刻撤回。我们在第一哨卡安排了接应。”
魏策刚要回应,了望塔上的哨兵突然吹响了警哨——远处出现了人影。
所有人立刻进入预定位置,李虎的战斗组隐蔽在围墙上的射击孔后,弓箭手就位,但都刻意保持低调,不显露敌意。
宁珩独自走出大门,手搭凉棚望向土路尽头。八个身影正缓缓走来,比约定的多了一个。随着距离拉近,他看清了领头的正是张建军,身后跟着五名明显是孩子的瘦小身影,以及两位妇女。
多出来的那个人走在最后,是个佝偻着背的老人,走路一瘸一拐。
“宁队长!”张建军在二十米外停下,举起双手展示没有武器,“我们如约而至。”
宁珩注意到张建军的眼下一片青黑,显然也是一夜未眠。他做了个手势,围墙上的守卫稍稍放松了警戒。
“多了一位?”宁珩看向那个老人。
张建军侧身让老人上前:“刘老坚持要来。他是我们基地的活历史,前军事工程师,想亲自看看你们的防御工事。”
刘老抬起头,露出一张布满皱纹的脸和一双异常清亮的眼睛:“年轻人,听说你们的双层围墙中间填碎石?谁的设计?”
这直白的问题让宁珩挑了挑眉:“我们的建筑工程师魏策。他就在那儿。”他指了指正在装车的魏策。
刘老的眼睛立刻亮了,不等邀请就蹒跚着向魏策走去,两个老人很快热络地聊起了土木工程的专业术语。
张建军无奈地摇摇头,然后郑重地将五个孩子引到前面:“这是我们的诚意。小玲、阿浩、彤彤、小兵,还有...小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