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寨子里的半仙昨晚找上我,说要嫁给我儿子的,是一位大娘娘,我儿必死……
只要让我吃了我儿的五脏血肉骨头,就能让大娘娘找不到我儿……
后面他会用秘法将我儿的血肉充填起来……”
李镇看着胖员外手里那张干瘪的人皮,又听着那踩高跷似的脚步渐渐鼻间,双手渐渐呈虎爪之势,将吴小葵拦在身后,看向那胖员外:
“那说这话的半仙呢!”
胖员外嘴唇打着哆嗦,抱着他儿子那张有鼻子有眼的皮囊:
“半仙……半仙今早吊死在了寨子口!”
“……”
李镇暗骂一声,本以为那半仙也会是个有本事有算计的,谁知道给自己算死了。
吊死在村口,估摸着是道行不够,又想坏这位大娘娘的亲事,遭了反噬。
不是所有的半仙,都叫李长福。
李镇再一次认识到了爷爷的含金量。
往后稍了半步,看向那胖员外腰间塞着的几张白票子,
“你说的,都作数吧?”
胖员外流着泪:
“作数,作数,我儿虽然只变成了一张皮,但既然半仙都那样说了,那肯定也会有门道里的高人有法子恢复我儿。
兄台,你若真有本事降服了这大娘娘,别说这些不值钱的太岁物件,就是我那八房貌美如花的姨太太,都可以送给你啊!”
“……”
李镇皱了皱眉头,“我看八房姨太太就算了吧。”
双手呈虎爪,肺部渐渐膨胀,李镇的胸脯似蛤蟆吸气一样鼓胀起来。
虎犼破煞吟,这是入定府之后第一次使这绝技。
虎犼破煞吟虽是品相不错的绝技,但似乎能挖掘的地方也并不多。
可眼前那些诡异的绿火,以及地上蔓延的脓汁,充满着腐蚀性的气味飘散到鼻尖时,这大范围的震慑绝技,或许会有奇效。
生气吞满了肺,李镇腮帮子鼓得溜圆,吸到了顶点,一声长哮……
“吼——!”
都说虎啸一声山林变,百兽惊。
李镇这一声,似乎比虎啸还要恐怖。
那庄子外面站着的几个如人僵一般的老嬷嬷,捂着耳朵,发觉无用,便自己滤去了手上的皮肉,拿着白骨塞进了耳朵。
可李镇这一声吼余音绕梁,经久不散,老嬷嬷们五窍之间喷涌出鲜血,她们拿手骨塞耳朵,却发觉根本无用,便都使着力气,直直将骨头塞进了耳朵里。
砰——
老嬷嬷们的脑袋,跟西瓜一样炸了开,腥臭的浆液炸了一地。
吴小葵躲在李镇身后,捂着耳朵,满脸都是惊骇:
没想到李镇竟然能将虎犼破煞吟练到这份上!
这只是一门辅佐铁把式厮杀的绝技,多数用来震慑住敌方心魄,以求抓住片刻的机会。
可李镇竟然把这本事练成了杀人技!
那几位人僵,能口吐人言,定然有了登堂的道行,而李镇仅仅是一声吼,便让几个人僵如无头苍蝇一样,死得飞快……
一旁的朱老二朱老三,削了自己的脸,眼珠子也没了,只能听得什么东西在吼,声音格外恐怖。
“寨子里进大虫了?还是道行成了的大虫?!”
“别管了,哥,快用掌门教的法,生出五脏!”
二人的胸腔都是空的,也不晓得他们为什么还能好端端站在这里说话。
便见着二人从身上那张麻袋里,各掏出来一把冻得结实的肉丸,丢进了空荡荡的胸腔里面……
那些肉丸接触到了人肉,便像是蝗虫看到了庄稼,长出了细密的肉芽和触角,疯狂往着体内钻去。
二人疼得大叫,便见着那戴着红盖头的大娘娘,微微侧过了头,看向二人,声音如蛇嘶鸣一般:
“云吞秘术,替五脏……还是个有头有脸的门道,只可惜云吞门的老东西在下面可过得没面儿,两只小家伙用来打打牙祭,也还算不错了。”
红盖头大娘娘根本没在乎李镇那一声吼摆平了几位老嬷嬷。
她缓缓地扭过头,歪着脑袋,踩着木屐似的鞋子,缓缓走近了李镇。
似乎在她的身边,空气都被抽走了。
李镇甚至觉得自己有些喘不过来气……
这大娘娘,道行极大可能在断江左右!
那红盖头大娘娘,远处看着跟常人无异,可这到了近处一瞧,竟有两人之高。
她微微俯下身子,用着蛇吐信子的“嘶嘶”声,同李镇喊道。
“定府五脏仙的把式……身上的味道怎么这么奇怪,闻得娘娘头晕……”
隔着那道红盖头,薄纱微微可以看到里面的光景,再加之以李镇的眼力……
这一下果然看了清!
在那红盖头里,是一只蛇眼!
一只老蛇一般的眼睛,甚至还长着鳞片!
她不是诡祟,是妖祟!
人死化诡,诡修行成祟。
兽修行成妖,妖死为妖祟。
妖祟的能耐,比普通的诡祟更可怕……
李镇看着红盖头里的那只绿底竖瞳,不由想起了哀牢山里,爷爷带自己去过的那口水鬼潭……
“铿——”
千钧一发之际。
李镇手里忽然出现一把锋利漆黑的马槊。
倒转一圈,浑身力道倾注到马槊的后柄之上,随着一声脆响,重重敲击在那红盖头之上。
“歘啦啦啦……”
细碎的声音响起。
李镇下意识低头一看,地上竟是满满当当的闪着色彩的鳞片。
幸好,不是龙鳞……
那红盖头里的声音忽然变得怨毒:
“你……你还卸我的鳞?!
娘娘我差半只脚便是要辟断水珠,岂能是你这五脏境的小把式可以随意伤之的!!”
哗啦——
阴风一吹,那披着红盖头的身影又长高了三尺。
这下更显得骇人。
她一对葱指,白得发灰,指尖长出了厚重的长甲,烧着诡异的绿色火焰,朝着李镇面门抓来。
“退!”
李镇心头警铃大作!
这一手本事靠自己完全吃不下。
他左腋夹着吴小葵,右半边身子化成一道黑风,将阿良几人往庄子后席卷而去。
砰!
李镇结结实实撞在了砖墙上,可却发现这堵墙竟纹丝不动。
庄子外游进来一滩绿色的脓汁,缓缓凝聚成一张人脸,是那个长满癞子的写礼人!
“小崽子,虽然不知道你这血衣帮的小帮主是怎么躲过我的催命谱……但如今大娘娘堵门,你岂有逃走的机会?!”
“大娘娘快成断江仙,你还不乖乖交上自己的府基,供给大娘娘食用?!”
李镇闻言,右半边身子化回人身,持着镇仙槊,斜指地面:
“你也得有命收啊!”
“哗——”
一盏金坛大立。
金坛之上,生气如雕梁画栋,竟是勾勒起一座四层高的楼阁。
戴着红盖头的大娘娘,蓦然一怔。
一滩绿色脓汁里的癞子脸,不由得大惊失色:
“曹尼玛,这是盖了几个府在体内!?”
长槊在手,束发随阴风摇摆,左手轻轻拍了拍不染灰尘的黑褂子。
李镇深吸口气,指着一人一水:
“李某不才,初入定府,一战未之,抱憾至今,便用你二人练下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