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启霖和刘晨的年纪差了十岁。
且刘晨性子都是闷葫芦一般,两人平素除了偶尔说上两句话,交情很是一般。
刘晨突然这么一问,令陆启霖很是意外。
一众教室的学子俱是盯着两人看。
常鸿年纪大些,闻言顿觉不对,赶紧出来打圆场道,“刘兄,吾等学子,莫要议论朝廷命官。”
刘晨鼻孔里哼了一声,看也不看常鸿,一双眼死死瞪着陆启霖道,“我都听说了,你家攀上了安府,就不将徐县丞放在眼里,人要你去县衙配合调查山贼一事,你非但不去,还攀咬徐县丞与山贼勾结,是也不是?”
陆启霖皱了皱眉。
外头现在都这么传了?
大越山“山中人”的隐情,尚不知明王会如何处理,大约是要上报盛都的。
官府没解释,他也不能随便解释。
而且别人质疑,你就要解释?
呵呵。
陆启霖勾唇一笑,道,“你亲眼看见了,还是亲耳听到了?说的这般煞有其事的,去当县衙捕快了?”
“你!”刘晨拧眉,“你别左顾而言他。也甭管我是从哪听来的,我自有门路。总之,你就说这事有没有?”
齐永瑞也道,“刘晨,你这是做什么?你我大家都是同窗,你搁这儿审犯人呢?”
余曙也道,“启霖历险归来,你就算不祝福也别添乱,哪有你这样说话的?”
刘晨狠狠瞪着他们几人,“我没问你们,一边去,怎么,上赶着给人当狗?”
齐永瑞气得不行,上来就道,“你咋不说你给徐颂当了好几年的狗,最后人家看不上你,你才消停?”
“你!”
眼看着刘晨要打齐永瑞,陆启霖赶紧上前一步,翻了个白眼,“你消息这么灵通,你咋不去当包打听百晓生?在我跟前胡言乱语什么?”
说完,又补了一句,“既然这么有门路,为甚不去谋个差事做做?何必在这上学苦读,几年都升不上丙班?”
此言一出,立刻引来不少嗤笑声。
除了刚入学的学子,直接分散打入丁班,其余甲乙丙丁的老生,每两个月就有考核,依着成绩排名再度分班。
这刘晨家里有点钱,十来岁就来了松风学堂读书,如今八年过去,从未考进过丙班。
整个学堂,也就他一个。
是四个丁班中年纪最大的学子。
刘晨瞬间面红耳赤,当即口不择言道,“流云先生何等的高风亮节,居然受你这样的乡下泥腿子蒙蔽!”
他胸膛剧烈起伏着,鼻孔里更是不断喷着粗气,“就是你胡乱攀咬,才使得徐大人一家身陷囹圄,陆启霖,你就是个害人精!”
陆启霖彻底听明白了。
他抬眼望向刘晨,打量着他气急败坏的跳脚模样,笑嘻嘻问道,“你的门路,就是与徐县丞沾亲带故?”
绝杀!
刘晨指着陆启霖,手指不断颤抖,就连声音都气得发颤,“你,你,你!”
“我,我,我,我知道我师父是流云先生,你亲戚是徐县丞,行了,看书吧,你有这闲工夫编排我,不若好好准备月试。”
他上下扫了刘晨一眼,戏谑道,“毕竟,下个月我得去丙班了,你不努力,你都见不着我。”
刘晨气了个倒仰,撸起袖子准备打人。
一众同窗忍着笑,一把将人抱住,“哎呦,刘晨你笨嘴拙舌的,不会说话就别乱说,夫子来了,快坐下。”
好端端的,惹这小豆丁干啥,嘴巴跟淬了毒一样,骂人不带脏字,却句句直戳人心窝。
这时,刘夫子走了进来。
见众学子闹哄哄的,当下板着脸道,“闹腾什么?速速读书。”
众人连忙坐好,摊开书本开始念。
刘夫子走着走着,就走到了陆启霖跟前。
见这孩子虽一段时间没来,念的文章却是熟稔,不由点着头,笑得满意。
他低声道,“书上有什么不懂之处,随时来找我。”
陆启霖点点头,轻声道谢。
刘夫子笑容愈深。
上前两步,抬手就要往陆启霖头上探去。
陆启霖一个后仰,警惕的望着他。
满眼都是你要作甚啊?
刘夫子讪讪收回手,轻咳一声,“好好念。”
他这边没得逞,陆启霖身后的刘晨却是故意没拿稳手里的书,“啪嗒”一下掉在桌上。
书本的一角轻轻擦过陆启霖的发丝,这才落到地上。
陆启霖冷哼一声,赶紧坐直了身子。
方才说不过自己,这孙子故意的。
夫子就在跟前,还敢作妖?
陆启霖嘴巴一瘪,双眉紧皱,回手顺了顺自己的头发。
只这一个动作,立刻让刘夫子心疼坏了。
这金疙瘩下午还得教算学呢。
当即吹胡子瞪眼,问刘晨道,“你这是作甚?”
刘晨垂头道,“夫子,对不起,我手滑了。”
刘夫子怎会信他这鬼话?
立刻道,“我看你不止手滑,脑子也昏了。”
“你,坐最后面去。”
刘晨瞪大眼睛,“刘夫子,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我怎么样的人?”刘夫子不悦道,“你这么大个人,坐前头挡别人视线不知道?”
刘晨一张脸涨的通红。
刘夫子也在嘲讽他没考上丙班吗?
他气鼓鼓收拾着东西,起身走到了最后一排。
不就是见徐县丞进了大牢,自己没了这个亲戚靠山吗?
都给他等着!
陆启霖朝刘夫子笑了笑,继续认真读书。
课堂上的小风波就这么过去了,直到到了午膳时间,刘晨都没闹什么幺蛾子。
饭桌上,齐永瑞,余曙,陆启霖,常鸿四人已经混熟,彼此分享着他人的菜。
吃的津津有味。
准确的来说,除了陆启霖之外的三人吃的异常满足。
齐永瑞鼓着腮帮子,嚼着嘴里的糖醋排骨发出满足的喟叹,“启霖,你不来,我午饭吃得不香了,总算把你盼来了。”
常鸿也笑着道,“启霖,你带的菜总是比我们的好吃些。”
余曙没什么心眼,艳羡道,“安大人家的厨子也太厉害了,分明是一样的肉,做出来的就是比我们家的好吃。”
陆启霖想了想,自己刚才收到了三份课堂笔记,虽然他不需要,但这三位友人对他也是一片真心。
便道,“二十休沐那天,你们有空吗?我家在山湾镇上开了家酒楼,若你们得空,想请你们去尝一尝新菜。”
“好啊,好啊,”齐永瑞一口答应,“我有空,有空。”
就算没空也能变有空。
常鸿和余曙也笑着点头,“那就叨唠启霖了。”
吃了饭,陆启霖就去寻了罗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