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弦月高悬。
一艘船沿着河道缓缓靠近陆家。
还未下船,就见陆家门口人影绰绰,好些人正走来走去。
看穿着装扮,就是普通的村民而已。
船上,为首那人忍不住抬头望了望天色。
这么晚了,陆家村的村民还在串门?
正犹豫着要不要下去,就见有三人结伴朝他们而来,“你们是谁?这么晚了来干啥?”
“半边耳”立刻猫下身子,瓮声瓮气道,“我们打鱼呢,走岔道了,这就走,这就走。”
“哦,这样啊,我们陆家村这条河道浅,没啥鱼的,赶紧回家去吧。”
“是是是。”
“半边耳”压着声音叮嘱一旁的人道,“快走。”
他们匆匆离开,殊不知身后的岸上,早有一队人暗中跟了上去。
等到一处狭窄水道,一行人一拥而上,将七人捆了个结实。
......
次日一早,徐庆就去了小宅子等着。
得知“半边耳”一夜未归,他命小厮去城外的庄子上查看,回来后也说庄子上空无一人。
徐庆心头一凉。
莫不是昨夜出了什么意外?
他们足足七个人,曾经都是打家劫舍的好手,不可能对付不了一户农家吧?
还是说,是魏宇发现了什么,从中作梗?
等到午时,他终于坐不住了。
亲自带着古坚以及众衙役,前往陆家一探究竟。
安行与安九正在破庙中审讯昨夜抓住的七人。
这七人倒也硬气,被打了一顿还是不说。
安九正准备用刑,就听见一个护卫来报,说徐庆进了陆家村。
安九嗤笑,对着半边脸道,“难怪你们这么蠢,合着你们的主子更蠢啊。”
半点也沉不住气。
“半边脸”脸色顿黑,没有反驳。
安行冷哼,“一天三顿的打,几天之内别打死就成。”
留口气,等着明王的人来处理。
徐庆一上门,就见陆家人各处房门大开,家中也无可疑之人,心头疑惑更甚。
这看起来很正常啊。
但为何昨夜会“失手”?
他的人,到底被谁抓了?
简单问了几个问题,陆启霖答的天衣无缝,坐在他旁边的王氏也是之前的供词。
徐庆拧眉,有些不甘心就此无功而返。
如今情况越发复杂。
再不处理此事,只怕自己脖子很快就要凉飕飕的。
心思百转之际,忽然想起了自己儿子的话。
他眸色一沉,顿生一计。
“本官今日来,一则是来看看你们,二则也是因为心中另有疑问。”
“你们失踪被掳一案疑点颇多,虽指认元凶是陆老三伙同一贼人,可你们跳河之后,陆老三与那人再无出现过......
外头有人怀疑,你们被掳一案是贼喊捉贼。揣测你们因与陆老三有私怨,杀了他,然后为了脱罪编出了山贼一事。”
陆启霖心头冷笑。
到底是谁在贼喊捉贼?
这徐家人,没一个好东西。
面上却是无辜问道,“什么脱罪?大人,我不懂你在说什么,至于陆老三为何不出现,自然是因为他畏罪潜逃。
还有,到底是谁怀疑我和婶婶杀了人?不如你让这人出来,我们当面与他解释清楚?”
徐庆一噎。
强自镇定道,“本官当然不会因为别人几句猜疑就断你们的罪,不过本案疑点重重,你和王氏得随我回府衙配合查案。”
王氏一把拉住陆启霖,对徐庆道,“大人,我家小六还是个孩子,一直晕着能知道什么?不若就我跟您回去?”
她虽醒来,身体却还未大好,每日都要让薛禾施针才能下床走动。
此时,更是紧张到全身颤抖。
陆启霖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婶婶,你别怕,县令大人都说让我们想起什么后再去寻他,县丞大人怎还会为难我们?”
徐庆:“......”
这孩子怎这般牙尖嘴利?
还有这满院子的陆家人,怎的一个都没站出来说话,反而让着孩子应对?
“陆启文,你也是个有功名的,当知断案不能听信一面之词,不若你陪着家人随我去府衙?”
今日无论如何,他必须带上一两个能让陆家人投鼠忌器,不敢随意说话的人回去。
暂时杀不了,那就先拿捏住,晚点再继续想办法。
陆启文轻轻一笑,“大人,我所知的也不如您多,恐是帮不了忙。”
徐庆彻底黑了脸,“怎么,你们陆家是打算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陆启武紧紧握住扫把。
陆启文冷笑,“大人贵为县丞,应该很清楚朝廷律例才对。您这么做,乃悖逆公堂规制。”
徐庆当了平越县的土皇帝多年,哪受过这般气,当下勃然大怒。
对着外头的一众衙役使了个眼色,“还不快将人拿下?”
“是!”
一众衙役冲了上来,有几个直接拔出了佩刀。
县丞大人的意思他们很明白,若敢顽抗,先杀了再说。
古坚磨刀霍霍向陆启霖。
陆启霖翻了个白眼。
真当他们家没半点准备?
他清了清嗓子,准备“召唤”大法。
陆丰收夫妻以及陆老头夫妻并未得知太多内情,眼见衙役们上前抓人,顿时有些慌乱。
陈氏紧紧搂住陆启霖,磕磕绊绊骂道,“你们这是欺压百姓。”
陆丰收抄起一旁的门栓。
陆老头捞起板凳。
郑氏抡起水桶。
徐庆才不将陆家人看在眼里,只冷哼一声,“一群刁民,速速给我拿下。!”
战斗一触即发。
就在这时,陆启霖大喊,“师父!”
话音未落,隔壁院子里齐刷刷飞进来十几个护卫。
不过瞬息,一众衙役就倒了地。
古坚抱着自己的胳膊哀嚎,“啊,我的手,我的手!”
他胳膊刚才直接被扭断了。
徐庆也被眼前的变故唬了一大跳。
他急急后退两步,瞪着眼问道,“来者何人?胆敢阻拦官差办案?”
一众护卫根本不搭理他,只是站在陆家人面前。
此时,一老头背着手,慢悠悠的从门外踱步入内。
“徐庆,你好大的胆子。”
徐庆不可置信的回头。
安大人怎么会在此?
不就是收了个弟子嘛,重视到亲自前来守着?
他说这陆家人为何有恃无恐,原来是靠山在跟前。
“怎么,见到本官很惊讶?”
徐庆收敛好情绪,挤出一抹笑容道,“安大人,我也是为了办案......”
安行轻嗤一声,懒得再与他废话,“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