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门大开,夜风吹进来,带着当地特有的干燥气息。
初舞阳还是坐在车里一动不动,双手抱臂,
靠在车门边,眼神冷淡地望着别墅那扇被打开的厚重木门。
她不下车,
周珩也没催她,只是安静地站在门廊上,
像是在等她做出决定。
他果然不打算动手逼她。
初舞阳心里冷笑一声,
看这架势,周珩是真的相信了——相信她和景旻斗不过金老爷子?
所以才如此从容,
甚至连她在车里拖延时间也毫不在意,
他笃定景旻找不到这儿,还是压根不觉得她还有逃跑的能力?
一时之间,她竟也无法判断周珩是真的不知金老爷子的真实意图,
还是只是在等一场注定的收网。
总之静观其变。
等!
她就是要等,等景旻来,等机会来。
门廊那边,周珩吩咐佣人送来毯子,厚实绒毯一层层叠在他手上,
他朝车边走来,却没有靠近,只放在车门边的一角,然后淡淡看了她一眼,
“夜里风大,别着凉。”
他说得温和,却更像是在默认她要“赖”在车里。
随她的性子?
好啊。
初舞阳冷眼看着那条毯子,没动,
周珩放好毯子,才刚转过身,
忽然有一名保镖快步上前,低声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
只见他原本温和的神情微微一僵,
目光下意识地朝初舞阳这边扫了一眼,眼底一闪而过的烦躁没能完全藏住。
初舞阳明瑞察觉异常,眸色微敛。
她没有出声追问,只安静地坐着,
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唯有指尖轻轻拂过车门边缘,
周珩似乎不想节外生枝,很快恢复了平静的表情,语气淡淡,
“没事,你要在车上休息就休息吧。”
他说完看了一眼刚才的佣人,
佣人立刻会意,微微鞠身道,
“先生放心,我会在这守着小姐。”
周珩轻轻点头,
目光却落在佣人身上多停了两秒,像是在无声叮嘱什么。
准备转身往别墅走去,
花园门口却突然传来一阵嘈杂。
铁艺大门那头传来脚步凌乱的声音,伴随着几声慌张的呵斥与试图阻拦的低语。
周珩眉头紧皱,脚步顿住,
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下一秒,一道身影从夜色中冲了出来,
那是个女人,
长发披散,神情恍惚,身上穿着不合体的衣裙,
赤着脚,披头散发间,眼神里带着惊恐与愤怒,
她刚一冲进来,
几个保镖便立刻从两边围上去试图控制局面,
但女人却死死盯着周珩,声音带着撕裂的嘶哑,
“阿珩,别走,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的”
她拼命挣扎,衣衫凌乱,一看就是刚经历了“长途跋涉”,
初舞阳原本靠在车内懒散的姿态瞬间绷紧,
猛地坐直了身体。
她看着那个女人,
屋内的灯光打在那张面容上,隐隐能看出那是个亚洲面孔,眼尾的纹路还带着些未干的泪痕,
“不要这样对我,”
“不要丢下我,求你了!”
她像只受惊的小兽扑到周珩身边,死死揪住他的袖子,
哭得梨花带雨,一副楚楚可怜的小白花模样。
初舞阳坐在车里,顿时来了兴趣,
啧了一声,
这是哪里来的情债?
她瞬间精神了坐直了身体,凑近车窗吃起了瓜。
周珩脸色铁青,低声呵斥,
“闹够了没有?”
“我不是让你不要再找我了?”
女人的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丝毫不顾形象,反而哭得更厉害了,
“不行,阿珩我只能找你,你不能不要我……你明知道我没地方去了,你明知道我那时是为了你才求了初曜,现在……现在连他都自身难保了,管不了我了,我还能去哪里?”
这话一出口,初舞阳眉头一挑,
忽地眯了眯眼,
——阮兮?
“嗯?”
她低声一笑,
推开车门慢悠悠地下了车,
像是终于吃到了瓜的核心。
周珩听见动静,猛地转头,
眼底有一瞬的慌乱。
而阮兮正好余光扫到初舞阳,眼神猛地一凝,满脸嫉妒和敌意,
“你……你是周珩藏的女人?”
初舞阳站在车前,脸上带着笑意,却冷得像刀锋,
“阮兮~”
她语调带着点调侃,
“不认识我了?”
阮兮愣住了,下意识拨开乱糟糟的头发,
仔细一看,
脸色骤变,整个人像被电击了一样,猛地缩到周珩身后。
“你、你是……”
“初舞阳,”
初舞阳替她说完,嗓音带着一丝凉意,
真是意外收获!
刚还在想看周珩笃定的样子,
等!好像也不是事儿,
正苦恼怎么脱身,这女人就送上门,
或许有转机!
阮兮脸色瞬间苍白,
那张曾经清丽温婉的脸如今憔悴不堪,眼下青黑,唇色泛白,狼狈得让人认不出来,
可她终究还是认出来了那张高高在上的脸。
下一秒,她像受惊的小兽般瑟缩着住,脸色苍白地低声道,
“我……我不是故意的……你们别抓我……不是我害初曜,是他愿意的……”
周珩站在原地没说话,
初舞阳却嗤笑了下,
阮兮的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她是真的怕了。
她这一阵东躲西藏,几次差点被初家派人抓回去,都是靠着假身份、偷渡路线勉强活下来。
现在的她早就没了往日那种自由周旋在男人身边的光鲜亮丽了,
只剩下狼狈、落魄、失魂落魄。
她当然后悔了。
如果当初不执着周珩,老老实实和初曜在一起,
哪怕他不给名分,
她至少还能在圈子里体面活着,还是那个被捧在手心的白月光。
可人是复杂的,
在那个全心全意爱她、愿意为她翻天覆地的人面前,她总是太任性、太嚣张,
因为她知道自己有恃无恐。
初曜愧疚她,亏欠她,她就拿着这点感情反复索取。
她想要的不只是陪伴,而是名分、尊严,是她配得上的“位置”。
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阮兮躲到周珩身后,拽着他的衣袖,一边躲一边急促地道,
“阿珩,我们快走,初家人来了,他们是来抓我的!”
“我不要回去,求你带我走!”
她的语气像极了某种破罐子破摔的慌乱,不止是害怕,更是惧怕被“处置”。
周珩皱眉,显然不耐烦
他甩了甩袖子,试图挣脱,却被阮兮死死拽着不放。
她越说越急,眼看就要整个人贴上去,
周珩却躲开两步,
脸色难看得不掩嫌恶,抬手掩住鼻尖,轻声骂了句什么,
阮兮像是才反应过来,低头看了看自己脏乱的穿着,
她鼻音浓重,带着哭腔低声说,
“对不起,阿珩,我这几天真的没地方洗澡……我、我真的没别的地方能去了,咱们走好不好?”
“你带我去洗澡,我都听你的……”
周珩微微侧头看了看站着的保镖,
“把她带走,哪来的送哪去!”
几个保镖闻声上前,
阮兮慌了,扑上去死死拽住周珩的手臂,声音发颤,
“阿珩,外面都是初家的人!”
“他们要抓我回去——我不能走,我好怕!”
她挣扎着不肯松手,哭得满脸是泪,死死抱住周珩的腿,
“我真的只有你了……求你……”
周珩面露厌烦,一脚将她甩开。
初舞阳站在车边,挑眉看着,嗓音冷冷截住,
“慢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