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四九城,太阳毒辣得能把人烤出油来。
许大茂弯着腰,在轧钢厂后院的垃圾堆旁挥汗如雨,手里的铁锹机械地铲着散发着酸臭味的垃圾。
他的白背心早已湿透,黏糊糊地贴在身上,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断滚落。
“快点干!磨蹭什么呢?”
监督员叼着烟卷,眯着眼睛站在树荫下,时不时呵斥一声。
许大茂咬了咬牙,手上的动作加快了几分,心里却把监督员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个遍。
自从和秦淮茹那点破事被人抓个正着后他就一直在劳动改造,每天累得像条死狗。
每天天不亮就起,干到所有人都休息了他才能休息,还要写检查反省……
要不是他机灵,反手举报了傻柱他们,现在恐怕连回家的资格都没有。
按照劳动改造的规定,许大茂本应住在厂里的临时宿舍,但因为他举报傻柱等人有功,特批他每天可以回家住。
这是厂里少有的优待,监督员虽然不满,却也不敢违抗上面的命令。
“该死的傻柱,该死秦淮茹……”
许大茂咬牙切齿地嘟囔着。
要不是那个傻子整天在院里跟他作对,他至于落到这步田地吗?
不过想到傻柱现在的情况,许大茂的嘴角又忍不住上扬。
偷军属的东西,还和易中海、秦淮茹串通隐瞒,这罪名够他们喝一壶的!
想到这里,许大茂感觉腰也不那么酸了,手上的铁锹挥舞得更有劲了。
王建军那个阎王爷的女儿的东西也敢偷,傻柱真是活腻歪了!
可惜他现在身不由己,不然非得去看看那孙子的可怜样儿。
“喂,许大茂!”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围墙那边传来。
许大茂抬头,看见住同院的工友鬼鬼祟祟地趴在墙头,冲他招手。
“干什么?没看见我正改造呢?”
许大茂没好气地回道,眼睛却瞟向监督员的方向。
“特大新闻!”那工友眼睛放光压低声音:“傻柱他们被放出来了!”
许大茂手里的铁锹“咣当”一声掉在地上,他瞪大了眼睛:
“你……你说什么?”
“傻柱、秦淮茹还有一大爷,今儿早上就回院了,好多人都看见了!”
那人说完,赶紧缩回了脑袋,生怕被监督员发现。
许大茂站在原地,想了半天,只感觉一股热血直冲脑门。
放出来了?怎么可能?这才关了几天?王建军不是铁面无私吗?
傻柱偷军属的东西,还是他女儿的,他怎么就这么轻易放了?
为什么,为什么?
许大茂头上豆大的汗滴不断,只是他此刻的脑海中只有这三个字。
“许大茂!你站着发什么呆!”
监督员的呵斥声传来。
许大茂机械地捡起铁锹,但手上的动作已经完全乱了节奏。
他的脑子里嗡嗡作响,各种念头像走马灯一样转个不停。
说好的从严从重呢?
说好的严惩不贷呢?
凭什么他许大茂就得在这儿累死累活,傻柱他们却能逍遥法外?
“这不公平……”
许大茂喃喃自语,手上的铁锹越挥越猛,垃圾被铲得四处飞溅。
“你干什么呢!”监督员怒气冲冲地走过来:“故意捣乱是不是?”
许大茂猛地抬头,眼睛里布满血丝:“他们凭什么被放出来?
啊?凭什么!”
监督员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后退了半步:“你、你发什么疯?”
“我没疯!”许大茂一把扔掉铁锹,声音嘶哑:“疯的是这个世道!
偷东西的没事,搞破鞋的没事,就我许大茂活该倒霉是吧?”
周围劳动的几个人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惊讶地看着突然爆发的许大茂。
监督员回过神来,脸色铁青:“反了你了!给我跪下!”
许大茂梗着脖子不动,监督员上去就是一脚,踹在他腿弯处。
许大茂“扑通”一声跪在了滚烫的水泥地上,膝盖传来一阵剧痛。
“好好反省!
什么时候认错了什么时候起来!”监督员恶狠狠地说完,转身走回树荫下。
七月的太阳毫不留情地炙烤着许大茂的头顶,汗水顺着他的脸颊往下淌,分不清是汗还是泪。
膝盖下的水泥地热得发烫,但他心里的怒火比这更甚。
“一定有猫腻……”许大茂咬着牙想:
“王建军那个王八蛋,肯定是收了傻柱他们什么好处……”
他想起王建军这些年来的桩桩件件。
那个战斗英雄,保卫处处长,副厂长,分局副局长…头衔多得能压死人。
自从他把刘海中、阎埠贵那几家子都送去大西北后,就再没人敢招惹他了。
此刻,许大茂的野心在不断滋生。
“呸!装什么清高!”
许大茂在心里咒骂着,同时盘算着怎么才能立功赎罪。
突然,他想到了自己的妻子娄小娥——那个资本家的大小姐。
太阳渐渐西斜,许大茂的膝盖已经失去了知觉,嘴唇干裂得渗出血丝。
监督员终于慢悠悠地走过来:
“知道错了吗?”
许大茂低着头,声音沙哑:
“知道了。”
“错哪儿了?”
“不该顶撞领导,不该消极怠工。”许大茂机械地背诵着,心里却想着别的事。
“起来吧,明天继续。”监督员挥挥手,像赶苍蝇一样。
许大茂艰难地站起身,膝盖一阵刺痛,差点又跪下去。
他掏出兜里的特批条晃了晃,监督员只得阴沉着脸放行
他拖着疼痛的双腿往厂外走,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
他要大义灭亲,举报自己的资本家岳父!这样不仅能立功,说不定还能像王建军一样,手握大权!
走出厂门时,红袖章小张拦住了他:“许大茂,改造期间不得擅自离厂!”
“上面特批的!”许大茂趾高气扬地掏出那张盖着红章的纸条:
“看见没?我这是戴罪立功!”
小张仔细检查了批条,不情愿地让开道:“早点回来,晚上要查寝。”
轧钢厂大门外,许大茂碰到了一个宣传科的同事。
“李哥,”许大茂直接拦住他:“听说傻柱他们被放了?真的假的?”
李明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
“我也不知道啊,不过妹妹那个院子里的工友都说看到他们了。
所以应该是真的吧。
而且啊,我还听人说是保卫处的人说的证据不足,王处长亲自签的字。”
“证据不足?”
许大茂声音陡然提高:
“我亲耳听见他们商量怎么隐瞒的!这还证据不足?”
“嘘——小点声!”
李哥紧张地看了看周围:
“你说说你,你都这样了怎么说话还没个把门的,祸从口出啊!”
许大茂心里“咯噔”一下。
是啊,王建军向来不关心院里那些鸡毛蒜皮的事,除非撞他枪口上。
“李哥,这事儿您可得给我作证。”许大茂急切地说。
李哥立刻后退一步,连连摆手:
“我可什么都不知道啊!你也别到处乱讲,王处长最讨厌底下人传闲话……”
许大茂看着李明仓皇离去的背影,冷笑一声。
这些胆小鬼,一个比一个怕事。
但他许大茂现在豁出去了,反正已经这样了,不如搏一把大的!
想到这里,许大茂转身就往家的方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