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州的雨裹着霉味渗进砖缝,周明远用袖口擦去古宅匾额上的“囍”字残红,指腹触到凹陷的刻痕,像是某种符咒。新婚妻子白婉柔攥着绣帕站在门槛前,素白裙裾被穿堂风掀起,露出脚踝处不知何时出现的暗红指印。
“这宅子...真要住?”她声音发颤,目光扫过爬满青苔的石狮。那兽瞳里嵌着两粒浑浊的玻璃珠,在暮色中泛着诡异的光。
周明远强作镇定地搂住她的腰,掌心却沁出冷汗:“翻新后就好了,城西的老木匠说这檀木床...”他的话戛然而止,因为白婉柔突然死死掐住他的手腕。顺着妻子惊恐的目光望去,主屋内那张雕花婚床赫然立在中央,朱漆剥落处露出底下暗红的斑痕,像干涸的血迹。
子时,白婉柔在尖叫中惊醒。月光透过窗棂,将她的影子扭曲地投在墙上,而压在胸口的,分明是只青灰色的手,指甲深深掐进锁骨。“明远!”她猛地坐起,却发现身边空无一人。婚床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床幔无风自动,隐约露出里面蜷缩着的红衣人影。
周明远举着油灯冲进来时,只看见妻子惨白的脸和床单上新鲜的血手印。“床下...有东西!”白婉柔颤抖着指向婚床。周明远咽了咽口水,用灯台挑起床幔——腐朽的床板缝隙间,暗红血迹蜿蜒如蛇,最深处躺着封泛黄的书信,墨迹晕染得只剩半句:“我做鬼也不放过...”
三日后,李承道捻着告示边缘的符咒纹样,苍老的指节在“重金酬谢”四字上停留片刻。他身后的林婉儿探过头,桃木剑上的铜铃轻响:“师父,这符咒画得歪歪扭扭,倒像是...”
“被邪物逼到绝境时画的求救符。”李承道将告示塞进道袍,腰间铜钱剑突然发出嗡鸣。他抬头望向乌云密布的天空,远处江州城方向腾起一团猩红的阴气,宛如新娘的嫁衣在风中翻卷。
古宅大门吱呀打开时,林婉儿下意识握紧剑柄。门轴转动的声响里,夹杂着细微的啜泣声,像是从婚床深处传来。李承道的罗盘指针疯狂旋转,最终死死指向二楼。“小心,这不是普通的怨魂。”他话音未落,头顶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
白婉柔跪坐在婚床前,脖颈缠绕着红绸,双眼翻白。周明远抱着她的尸体嚎啕大哭,却在看见李承道的瞬间突然噤声。“大师救我!”他冲过来抓住李承道的衣袖,“自从睡了这张床,婉柔就...”
林婉儿蹲下查看白婉柔的尸体,指尖抚过她脖颈的勒痕时瞳孔骤缩。那痕迹并非普通绳索造成,而是密密麻麻的细小掐痕,像是无数只手同时用力。“师父,这...”她的话被突然响起的婚床震动打断。
床板缓缓升起,露出底下刻满的符咒。那些文字泛着诡异的幽光,每个笔画都像是用鲜血写成。李承道脸色骤变,迅速掏出一把铜钱撒在地上:“不好!这是引魂锁魄阵,新娘的怨灵被强行困在婚床里!”
话音未落,白婉柔的尸体突然坐起,双眼流出黑色血泪。她的声音变得尖锐而扭曲:“还我婚床...还我婚床!”与此同时,婚床四周燃起幽绿的火焰,将众人困在中央。林婉儿挥舞桃木剑劈开火焰,却发现剑刃触碰到的地方,火焰反而变得更加旺盛。
“用精血破阵!”李承道咬破指尖,在铜钱剑上画下血符。剑身顿时爆发出耀眼的金光,驱散了部分阴气。但就在此时,婚床深处传来一声凄厉的长笑,苏玉柔的怨灵终于现身——她身着破烂的嫁衣,长发遮住半张腐烂的脸,空洞的眼窝里爬出黑色的虫子。
“十年了...终于有人来陪我了...”怨灵的声音在屋内回荡,所有家具开始悬浮而起,朝着众人砸来。林婉儿拉着周明远躲避,桃木剑随手一挥,斩断了袭来的太师椅。李承道则念动咒语,罗盘上的八卦图旋转着发出光芒,试图压制怨灵。
混乱中,周明远突然冲向婚床,抓起那封泛黄的书信。“这上面还有字!”他大喊道,“陆文轩...对不起,我不该...”他的话被怨灵的尖叫淹没,婚床剧烈震动,无数血手从床底伸出,将众人拖入黑暗。
当林婉儿再次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被困在一个布满红绸的空间里。四周传来此起彼伏的哭声,每一声都像是从心底发出的绝望呐喊。她握紧桃木剑,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突然听见李承道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婉儿,找到阵眼!这是怨灵制造的幻境!”
林婉儿深吸一口气,集中精神感受周围的气息。终于,她发现远处有个微弱的光点在闪烁。当她靠近时,却看见白婉柔的身影站在那里,眼神空洞无神。“姐姐!”林婉儿喊道,“你醒醒!”
白婉柔缓缓转过头,脸上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妹妹,来陪我...永远睡在这婚床上...”她的身体开始扭曲变形,化作苏玉柔的模样,张开利爪扑来。林婉儿侧身避开,挥剑刺向对方,却发现桃木剑穿过怨灵的身体,没有造成任何伤害。
“阵法核心在现实!”李承道的声音再次传来。林婉儿恍然大悟,集中精神,念动咒语,强行冲破幻境。当她回到现实时,却看见李承道被怨灵死死压在婚床上,铜钱剑已经断裂,罗盘也碎成两半。
“师父!”林婉儿大喊一声,将桃木剑狠狠插入婚床。剑身没入的瞬间,整个房间剧烈摇晃,怨灵发出痛苦的嘶吼。周明远趁机举起油灯,将婚床上的红绸点燃。火焰迅速蔓延,照亮了怨灵扭曲的脸。
“不!我的婚床!”苏玉柔的怨灵在火中挣扎,“陆文轩...你为什么要背叛我!”随着她的尖叫,一段尘封的往事在火焰中浮现:大婚之夜,陆文轩为了救苏玉柔,与周世昌达成交易,却在关键时刻背叛了她,导致她含恨而死。
火焰越烧越旺,怨灵的力量逐渐减弱。最终,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苏玉柔的怨灵在火焰中消散。婚床也在大火中化为灰烬,一切终于恢复平静。
然而,当李承道和林婉儿准备离开时,周明远突然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他们转头望去,只见白婉柔的尸体缓缓坐起,双眼重新恢复了生机,但那眼神中,却闪烁着苏玉柔的怨恨。
晨光如血,斜斜地切进古宅残破的窗棂。李承道蹲在焦黑的婚床残骸旁,枯枝般的手指拨弄着半块烧裂的桃木剑碎片。方才火焰熄灭后,白婉柔的身体又重重倒下,呼吸虽在,却陷入了诡异的沉睡。林婉儿将染血的符咒收入锦囊,目光突然被地面一道蜿蜒的黑痕吸引——那痕迹从床底延伸而出,在青砖缝隙间凝成细小的血珠,状如蝌蚪。
“师父,看这个。”她蹲下身,剑尖挑起一滴血珠,血珠竟在月光下泛着幽蓝的光,“这不是普通血迹,倒像是...”
“血咒。”李承道突然抓住她的手腕,苍老的瞳孔骤然收缩。顺着他颤抖的手指望去,白婉柔苍白的脚踝处,暗红指印不知何时已化作一条蠕动的赤蛇图腾,蛇瞳处嵌着两粒细小的玻璃珠,与门口石狮的眼睛如出一辙。周明远瘫坐在墙角,手中紧攥着那封烧毁大半的书信,信纸边缘焦黑的字迹在风中簌簌掉落。
“陆文轩在信里说,他当年用禁术‘血契往生’试图复活苏玉柔。”周明远声音沙哑,喉结剧烈滚动,“但仪式需要活人献祭,还要...”他的话音戛然而止,因为白婉柔突然发出一声尖笑。那笑声不似人声,更像是指甲刮擦铜镜的刺耳声响。
李承道猛地转身,只见白婉柔不知何时已经跪坐在灰烬中,湿漉漉的黑发黏在脸上,正用食指在地上反复画着同一个符号——那是婚床底部符咒的变体,此刻却在她指尖渗出鲜血,如同活物般扭动。“你们以为烧了婚床就结束了?”她的声音忽男忽女,“血契一日不除,江州城就永远是我的婚房!”
林婉儿的桃木剑瞬间出鞘,却被李承道伸手拦住。老道士从怀中掏出三枚铜钱,在掌心快速转动,铜钱表面渐渐浮现出血色纹路。“这是‘窥魂卦’,”他将铜钱抛向空中,“要破血咒,得先找到陆文轩的...”话未说完,铜钱突然如子弹般射向墙壁,在青砖上撞出三道血痕,拼成一个歪扭的“墓”字。
深夜的乱葬岗,雾气浓稠得如同化不开的墨。李承道的罗盘指针疯狂打转,最终指向一座没有墓碑的坟茔。坟头插着半支褪色的红烛,烛泪凝结成诡异的人脸形状。林婉儿握紧剑柄,却听见身后传来沙沙响动——周明远不知何时跟了上来,怀里抱着个裹着红绸的木盒,正是从白婉柔的嫁妆中找到的。
“我总觉得这东西不对劲。”周明远牙齿打颤,“自从婉柔出事,这盒子夜里就会...”他的话被坟茔中突然传来的锁链声打断。林婉儿剑尖挑起红绸,木盒里赫然躺着半具腐烂的新娘嫁衣,衣角绣着的并蒂莲图案,竟在缓缓渗出黑色汁液。
“小心!”李承道突然将两人扑倒。一道黑影从坟茔中冲天而起,正是苏玉柔的怨灵。此刻她的身体更加虚幻,却有无数条血色锁链从周身蔓延而出,锁链末端缀着的,竟是一颗颗玻璃眼珠,每颗眼珠都映出不同的恐怖场景:大魂之夜的暴行、陆文轩的背叛、还有无数被血咒牵连而死的无辜者。
“陆文轩把自己的魂魄封在嫁衣里!”李承道挥舞残破的铜钱剑,符咒贴在剑身上瞬间燃烧,“他当年想和苏玉柔同生共死,却被怨灵反噬,成了血咒的容器!”话音未落,一颗玻璃眼珠突然飞向林婉儿,她挥剑劈开,却发现剑刃上沾满了腥臭的血水,皮肤接触的地方开始腐蚀冒烟。
周明远突然掀开嫁衣,里面露出一本布满血手印的日记。他颤抖着翻开,字迹在月光下忽隐忽现:“七月初七,血契将成。但玉柔的怨灵太强大,我必须...”他的声音突然拔高,“原来如此!陆文轩为了控制怨灵,用自己的魂魄作为祭品,却让血咒变得更凶残!”
怨灵发出刺耳的尖啸,血色锁链如潮水般涌来。李承道咬破舌尖,将鲜血喷在罗盘上,八卦图顿时大放光芒,暂时压制住了锁链。林婉儿趁机冲向坟茔,桃木剑直插棺椁。然而,当剑尖触及棺木的瞬间,整个乱葬岗开始震动,无数枯手从地底伸出,死死抓住她的脚踝。
“这些都是被血咒害死的人!”李承道一边念咒,一边将铜钱撒向四周,“他们的魂魄也被困在这里!”林婉儿咬紧牙关,念动驱邪口诀,桃木剑爆发出耀眼的金光。在金光的照耀下,枯手纷纷化作飞灰,但怨灵却趁机挣脱了罗盘的束缚,冲向周明远手中的日记。
“不能让她拿到!”林婉儿大喊。周明远慌乱中撕下一页日记,却发现上面画着一个诡异的阵法——那阵法的中心,赫然是江州城的地图,而古宅的位置,正被一颗血色的珠子标记着。
就在这时,怨灵突然停住了攻击,发出一阵阴森的笑声:“你们以为毁掉嫁衣就能破咒?太天真了。”她的声音回荡在乱葬岗,“真正的阵眼,是江州城所有新婚夫妇的...”她的话被李承道突然掷出的铜钱打断,铜钱正中怨灵眉心,发出刺耳的爆鸣声。
“婉儿,护住周明远!”李承道从怀中掏出最后一张符纸,符纸上画着的,竟是苏玉柔生前的模样,“当年陆文轩留了后手,这张‘忆魂符’能唤醒她残存的人性!”林婉儿挥剑挡住怨灵的攻击,李承道趁机将符纸贴在怨灵身上。
符纸接触怨灵的瞬间,四周突然安静下来。苏玉柔的身影开始变得透明,脸上的怨恨逐渐被迷茫取代。“文轩...我这是...”她喃喃自语,声音中带着生前的温柔。然而,就在众人以为危机解除时,婚床底部残留的符咒突然发出红光,一股更强大的邪恶力量从地底涌出。
“不好!”李承道脸色大变,“血咒的真正操控者不是苏玉柔,另有其人!”话音未落,周明远突然发出一声惨叫,手中的日记开始燃烧,而他的身体,正逐渐被血色锁链缠绕。林婉儿想要冲过去,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开。
在熊熊火焰中,一个模糊的身影在怨灵身后浮现。那身影头戴凤冠,身披嫁衣,手中握着的,竟是一把嵌满玻璃眼珠的长剑。“你们以为找到陆文轩就结束了?”那声音冰冷刺骨,“这场血色婚礼,才刚刚开始。”随着她的笑声,整个江州城的天空突然被血色笼罩,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尖叫。
血色月光如浓稠的血浆,顺着江州城的青瓦流淌。李承道望着天际翻涌的阴云,掌心的罗盘突然炸裂,青铜碎片划伤他布满皱纹的手背,血珠滚落之处,青砖竟泛起蛛网般的裂痕。林婉儿搀扶着浑身颤抖的周明远,少年后颈不知何时爬满暗红脉络,宛如活蛇般朝太阳穴蜿蜒。
“去城隍庙!”老道士扯下道袍下摆缠住伤口,浑浊的瞳孔映着空中扭曲的血云,“当年镇压邪祟的八卦镜,或许能...”话音被突如其来的尖啸撕裂。街道两侧的民居门窗轰然洞开,数百面铜镜从屋内飞出,镜面蒙着的红绸无风自动,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掌印——每个掌印中央,都嵌着与石狮相同的玻璃眼珠。
林婉儿的桃木剑嗡鸣不止,剑穗上的铜铃震出刺耳声响。最前方的铜镜突然翻转,苏玉柔的怨灵从中探出半截身体,腐烂的指尖滴着黑血:“你们逃不掉的...所有镜子,都是我的眼睛...”她的话音未落,无数玻璃眼珠同时转动,投射出诡异的光影。林婉儿眼前一花,竟看见城隍庙内,白婉柔正赤足踩在八卦镜上,嘴角裂至耳根,对着自己狞笑。
“幻境!别盯着镜面!”李承道将最后三张符纸拍在周明远后背,符咒化作萤火钻进少年皮肤。林婉儿立刻闭上双眼,凭着记忆挥剑横扫,桃木剑却撞上某种坚硬之物。她睁眼瞬间,正对上一枚突然贴近的玻璃眼珠——眼珠深处,竟倒映着她自己浑身浴血的模样。
“破!”林婉儿咬破舌尖,将血水喷在剑身。桃木剑爆发出金光,却在触及镜面的刹那被吸得一干二净。数百面铜镜同时发出孩童般的嬉闹声,镜面浮现出苏玉柔大婚时的残影:盖头下的新娘对着陆文轩露出温柔笑意,转眼又被周世昌粗暴扯去红绸,金簪划破脸颊的瞬间,所有镜面同时渗出鲜血。
周明远突然剧烈抽搐,从怀中掏出的日记残页无风自燃。火焰中,陆文轩最后的字迹若隐若现:“血契需以九十九对婚魂为引,七月十五...献祭...”李承道脸色骤变,抓起少年手腕:“你家族历代婚龄男子,是不是都活不过三十?”周明远瞳孔涣散,机械地点头,脖颈的血管已鼓胀得如同蚯蚓。
镜群突然组成巨大的八卦阵,将三人困在中央。苏玉柔的怨灵从每面镜子中走出,无数身影交织成血红色的帘幕。林婉儿挥舞桃木剑劈开幻影,却发现每斩碎一个,镜中就会多出两个。李承道取出随身携带的青铜铃铛,铃铛表面刻着的二十八星宿图正在渗血:“听声辨位!真正的阵眼在...”
尖锐的玻璃碎裂声打断了他的话。城隍庙方向腾起冲天血柱,林婉儿透过镜阵缝隙,清楚看见白婉柔漂浮在半空,周身缠绕着由玻璃眼珠串成的锁链。少女空洞的眼眶中,两粒黑色珠子缓缓转动,每转一圈,地面就多出一具身着喜服的尸体。
“原来你在这里。”阴森的女声从四面八方传来。镜阵中央浮现出全新的身影,头戴凤冠的新娘手持镶嵌眼珠的长剑,面纱下隐约可见半张腐烂半张姣好的面容,“李承道,当年你师父就是用这把‘瞳煞剑’,将我封印在城隍庙的镜子里。”她挥剑斩落,镜阵顿时化作锋利的碎片,如暴雨般射向众人。
林婉儿展开符咒化作的护盾,碎片撞击在金光上迸发出刺耳声响。李承道趁机抛出铃铛,青铜撞音震荡空气,镜阵出现瞬间的破绽。“去城隍庙!”老道士将一道符纸塞进林婉儿掌心,“这是你师公留下的‘镇魂符’,或许能...”他的声音被周明远的惨叫淹没——少年脖颈的脉络突然爆开,一只布满血丝的玻璃眼珠从伤口中探出。
城隍庙的大门轰然倒塌,白婉柔悬浮在破碎的八卦镜上方,身下是九十九对新婚夫妇的尸体,每具尸体的双眼都被剜去,取而代之的是正在转动的玻璃珠。持剑新娘缓步走来,面纱被血风掀起,露出完整面容的刹那,林婉儿瞳孔骤缩——那赫然是苏玉柔的孪生姐姐,据说在婚礼前夜自缢身亡的苏玉卿。
“当年父亲为了让玉柔嫁给周世昌,逼我代替她去死。”苏玉卿抚摸着瞳煞剑,剑上眼珠同时转动,“可我不甘心!陆文轩的禁术,给了我重生的机会。”她挥剑指向白婉柔,“这个和玉柔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就是最完美的祭品!”
林婉儿冲向八卦镜,却被突然伸出的锁链缠住脚踝。白婉柔空洞的双眼突然流下血泪,嘴唇开合间发出苏玉柔的声音:“救...我...”李承道掷出铜钱剑,符咒化作锁链缠住苏玉卿的手腕,老道士趁机大喊:“婉儿,用镇魂符唤醒白婉柔!她身上有苏玉柔残留的魂魄!”
桃木剑与瞳煞剑碰撞的瞬间,林婉儿将镇魂符按在白婉柔眉心。符纸发出柔和的金光,白婉柔的身体剧烈颤抖,两股截然不同的气息从她体内涌出——苏玉柔的怨恨与不舍,苏玉卿的疯狂与执念,在金光中激烈碰撞。周明远突然挣脱控制,抓起地上的铜镜碎片刺向苏玉卿,却在触及对方的刹那,被无数玻璃眼珠反噬,整个人化作血雾。
“不!”林婉儿的嘶吼被镜阵的轰鸣淹没。苏玉卿的身体开始透明,她惊恐地发现,自己的魂魄正被镇魂符和八卦镜同时拉扯。“我不会输的!”她将瞳煞剑刺入自己胸口,所有玻璃眼珠同时爆炸,城隍庙在巨响中坍塌。千钧一发之际,李承道甩出最后一道符咒,化作光盾护住众人。
尘埃落定,白婉柔缓缓睁开眼睛,眼中恢复了往日的清明。她望着掌心逐渐消散的金光,哽咽道:“苏玉柔姐姐说,她终于解脱了。”林婉儿正要松一口气,却听见李承道倒抽冷气的声音。老道士颤抖着指向废墟深处——苏玉卿的凤冠正在缓缓升起,而她手中的瞳煞剑,不知何时竟插在了白婉柔背后。
剧痛让白婉柔再次陷入昏迷,瞳煞剑上的玻璃眼珠贪婪地吮吸着她的生命力。李承道踉跄着掏出祖传罗盘,青铜表面的北斗七星图却黯淡无光:“这剑与血咒共生,除非...”他的话被林婉儿截断:“除非找到陆文轩当年布下的最后封印!”少女突然想起周明远临死前撕下的日记残页,上面模糊的笔迹描绘着一座湖畔古宅。
三日后,两人在陆文轩故居的地窖中,发现了半块焦黑的婚床残片。残片中央镶嵌的玻璃珠正散发着诡异光芒,与苏玉卿的瞳煞剑产生共鸣。李承道将铜钱剑刺入玻璃珠,林婉儿同时点燃所有符咒,火焰中浮现出陆文轩临终前的记忆:原来他发现苏玉卿的阴谋后,用自己的魂魄加固魂床封印,却因力量不足被反噬,魂魄被困在嫁衣与日记中,成为血咒的一部分。
地面突然剧烈震动,血契阵法开始逆转,血色光芒化作锁链缠住苏玉卿的虚影。怨灵发出凄厉的惨叫:“你们以为毁掉我就能结束?镜渊的诅咒永远不会消失!”她的话音未落,整座城市的铜镜同时泛起血光,无数玻璃眼珠从镜面钻出,汇聚成巨大的血色旋涡。
“镜渊?那是什么?”林婉儿在狂风中大喊。李承道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传说中封印着上古邪神的禁地...苏玉卿恐怕是参拜活人献祭,唤醒邪神!”老道士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那些曾被玻璃眼珠侵蚀的地方,正化作点点星光:“婉儿,带着白婉柔去镜渊,只有在那里才能彻底斩断血咒!”
不等林婉儿回应,李承道已化作一道金光没入罗盘,青铜表面浮现出前往镜渊的路线。林婉儿背起白婉柔,在漫天血雨中奔向城外。当她们抵达镜渊湖畔时,水面正翻涌着无数苍白的手臂,每只手腕都系着褪色的红绸——正是苏玉柔大婚时的喜帕。
白婉柔在昏迷中突然睁眼,陆文轩的残魂借她之口说道:“镜渊湖底有陆氏先祖留下的镇魔镜,但开启需要陆家血脉...”少女毅然割破手腕,鲜血滴入湖水的瞬间,湖底升起一座巨大的青铜祭坛,祭坛中央插着断裂的瞳煞剑,剑身缠绕的锁链尽头,拴着被无数铜镜包裹的苏玉卿。
“你们来晚了!”苏玉卿的虚影从镜中走出,她的凤冠已化作无数玻璃眼珠,“九十九对婚魂的献祭即将完成,邪神即将苏醒!”她挥动手臂,湖面掀起巨浪,浪尖上漂浮着数以千计的婚床,每张床上都躺着穿着嫁衣的新娘,面容与苏玉柔别无二致。
林婉儿握紧桃木剑冲向祭坛,却发现剑刃在触及湖水的瞬间被腐蚀。千钧一发之际,白婉柔脖颈处的符文亮起金光,陆文轩的残魂与苏玉柔的魂魄同时出现,两股力量交织成光盾,暂时挡住了苏玉卿的攻击。“用镇魂符与镇魔镜共鸣!”陆文轩的声音回荡在湖畔。
林婉儿将镇魂符贴在青铜祭坛上,符纸与镇魔镜产生共鸣,爆发出耀眼的金光。苏玉卿发出不甘的尖叫,她的身体在强光中支离破碎,瞳煞剑也随之寸寸断裂。当最后一颗玻璃眼珠化为齑粉时,白婉柔的身体重重倒下,陆文轩与苏玉柔的魂魄在空中相拥,渐渐消散。
晨光刺破乌云,镜渊恢复了平静。林婉儿抱着苏醒的白婉柔,望着手中裂痕累累的罗盘。青铜表面不知何时浮现出半幅地图,终点指向更远的群山。白婉柔轻声道:“苏玉柔姐姐说,只要世间还有贪念,类似的诅咒就会重生。”
数月后,江州城新开了间名为“忘川”的茶馆。说书先生敲着醒木,讲述着镜渊怨灵的传说。角落里,林婉儿擦拭着重新修复的罗盘,白婉柔推门而入,带来邻县出现诡异铜镜的消息。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握紧腰间的法器——她们知道,与黑暗的博弈永远不会真正结束,但只要心怀正义,就永远不会放弃追寻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