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穿透殿宇窗棂,洒落在雕花玉石地砖上,薄雾未散,金銮殿依旧显得肃穆庄严。谢思珊站在御书房外静候多时,宫人来来往往,却无人敢轻言招呼。她身着素雅紫衣,发髻上仅簪一枚沉香木簪,神情温婉中带着坚定。
“贵人,皇上召您入内。”小太监低声相请。
谢思珊不疾不徐地踏入御书房,步伐从容。
“谢贵人。”皇上的声音从书案后传来,带着几分疲惫,“近日宫中不太平,你可知缘由?”
她轻轻一礼,抬眸时目光温柔清澈:“臣妾不敢妄言,但若宫中因私情而乱规矩,恐扰朝纲之根。皇上圣明,自会明察。”
皇上微微一愣,目光落在她脸上,那张素面如玉的容颜,看似温顺,实则坚韧。他忽然意识到,谢思珊从未主动提过林巧的事,却每一句都戳在关键。
“那林巧之事,你怎么看?”
谢思珊眼帘一垂,声音不急不缓:“她出身将门,自有其张扬气度,可惜心术太急,失于分寸。若再如此纵容,恐宫中争宠之风四起。”
皇上沉默片刻,终道:“你是对的。我也曾以为她懂规矩。”
谢思珊没有露出半点得意神色,反而微微一笑,语气温婉:“臣妾不求得宠,只愿后宫安宁,皇上无忧。”
此时此刻,她没有进言惩处,也没有趁机邀功,只以一份沉静的姿态站在那儿。皇上忽而生出一种错觉——她才是真正懂得以退为进之道的人。
“近来冷了,记得加衣。”皇上看着她的肩头,只着单薄披帛,不觉柔声嘱咐。
谢思珊颔首一笑,声音如玉:“谢皇上体恤。”
走出御书房时,小夏迎了上来:“贵人,太后那边传话了,今晚请您前去长寿宫品茶。”
谢思珊眉头微挑,太后少有这样主动相邀之举。看来,昭国公夫人的信起了作用,加上林巧那几日的胡作非为,太后终于开始重新衡量她与宫中其他人之间的权衡。
夜幕降临,谢思珊换上月华银裙,随侍前往长寿宫。
太后已坐在榻上,身旁只留一名贴身嬷嬷,其余宫女退至外间。她看着谢思珊,面带笑意:“哀家前几日听说你送了一幅旧皇后的绣图给皇上,可真是用心。”
谢思珊恭敬一礼:“那是皇后娘娘生前所爱之物,臣妾无意中发现,便想着呈上。”
太后轻叹一声:“你这孩子,从不争不抢,却样样都稳稳地占了先机。哀家早年看你进宫时,还只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如今倒是越发懂事了。”
谢思珊并未推辞,只是柔声道:“多谢太后教导,臣妾才能谨守本分。”
“本分……”太后摇头轻笑,“本分固然重要,但宫中若人人本分,哀家便不必如此费心了。”
说罢,她起身走向谢思珊,亲手替她整理了袖口:“如今林氏惹了不少风头,虽不至于动摇根基,但终究惹得宫中不宁,哀家心中也烦。若你愿意多替哀家分忧……哀家自是记得你的好。”
谢思珊轻轻跪下,低声道:“只要太后安康,皇上无忧,臣妾便愿为后宫守一份清明。”
这一夜,她未多言权势,也未请求任何赏赐,但她知道,太后已经重新站在了自己身后。
而与此同时,远在中宫偏殿的林巧,却正在大哭。
她近日被罚闭门思过,连赏赐都暂缓。三房也被内务府查出几笔账目对不上,虽未追责到她头上,但背后的势力已经逐渐撤退,许多原本攀附的妃嫔也开始冷淡。
“为什么?”林巧咬牙切齿,“明明我才是最得宠的那一个!她谢思珊不过是个会装的!”
身旁的婢女低声劝慰:“主子莫要气坏身子,如今她风头正盛,再忍些时日……”
“我忍?我忍了三年才有今日,难道要我拱手让她?”
她的眼中透出一种近乎疯狂的执念,而那执念,就像是后宫深处最毒的藤蔓,悄然生长,终会反扑。
与此同时,谢思珊夜归未语,回到寝殿后只静静在铜镜前坐下,小夏替她卸下簪环。
“贵人,太后那边已是表态了,如今咱们——”
“表态不代表真正拥护。”谢思珊轻声道,“太后始终是看局势的人,她今天支持我,是因为我稳得住局。但若哪日我不稳了,她也会另择其人。”
小夏一怔,随即轻声问道:“那贵人接下来要做什么?”
谢思珊轻抚镜面,淡然一笑:“不做什么。林巧会自己忍不住。真正的好棋手,从不落子太快。”
而此刻,外头冷风徐徐吹过,月光如洗,宫墙之上,影影绰绰仿佛藏着无数未曾浮出的阴谋。
而谢思珊,已然在这张网中立于不败之地,等着敌人自己挣脱出更多的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