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的皇宫静谧而清冷,青砖地面泛着水光,谢思珊一袭月白色宫裙,缓步行于曲折的御花园小道上,心中却波涛暗涌。
她已经连续数日未去探望皇上,既是避嫌,也是蓄势。风声渐紧,宫内外议论四起,林巧与三房私下结交朝臣,频频在御前显露恩宠,甚至开始暗示谢思珊失宠的传闻。对于这些,她没有第一时间做出回应,反而选择静观其变。
但沉默,并不意味着软弱。
“贵人,昨夜三房请了宫外的绣坊进来,为林巧重新设计华服,还邀请了几位朝中夫人入宫小宴,说是以‘新季礼仪’为名。”小夏谨慎地汇报。
“呵,她已经急不可待要立威了。”谢思珊勾唇冷笑,眉目淡然,“看来她是准备扮演贤后模样,在外人面前做一场好戏。”
“贵人要不要——”
谢思珊摆手,柔声道:“不急。她以为外臣夫人能为她背书?那我就让她看看,什么叫真正的借力使力。”
她缓缓走到一株老梅树下,轻抚枝干,低声对小夏吩咐了几句。
数日后,一封由昭国公夫人亲笔所写的“家书”悄然递入宫中。那是昭国公之妻,也正是当朝皇太后的远房表亲,多年来她在朝野两界口碑极佳,为人刚正,却极为重情义。而谢思珊,早年救过她唯一的女儿。
书信中并未直言宫内之事,但却巧妙地点出“林贵人近来结交频繁,恐扰宫规,望皇后留心,庶几守礼之道不失。”这“皇后”两字写得含蓄,却在太后心中顿起波澜。
而与此同时,谢思珊在暗中召见了从前跟随皇后身边、如今因病闲置的林嬷嬷。
“嬷嬷,当年皇后待你不薄,如今你虽养病在闲处,但你看得清如今后宫风气。你愿不愿再为皇后尽最后一份心?”
林嬷嬷听得眼眶微红:“贵人,这话奴婢听着沉重。但若真有不守规矩者妄图乱宫规,老奴自是不能坐视。”
谢思珊看着她,轻轻点头:“那我便托你一事……”
数日后,宫中风向骤变。
先是林巧宴客之事被太后震怒,以“未得允准私宴外臣家属”之罪小惩一番,虽未重罚,却已在众妃心中埋下警惕;紧接着,林嬷嬷于御前“无意”提起林巧新装中有仿西域服饰的绣纹,言语中带出“不中宫仪”四字,更令皇上眉头紧皱。
谢思珊却仍如往常般低调,一如既往不曾越规半步。
这晚,御书房中。
皇上翻阅奏章,忽听内侍禀报:“谢贵人求见。”
他略一怔,随即点头:“让她进来。”
谢思珊步入,行礼后并未开口诉说什么,只将手中一个锦盒呈上。
“这是?”
“臣妾近日翻阅旧物,找到了一幅故皇后娘娘手绣的梅花图,皇上曾言此图可作屏风之饰,臣妾想着不若呈上。”
皇上心神微震,他怎会忘记这幅图?那是旧皇后最爱之物,当年失落后还心痛许久。谢思珊竟还记得。
他叹息一声,柔声道:“你倒总是如此细心。”
谢思珊垂眸浅笑:“臣妾不敢邀功,只是……有人需做事,有人便需做戏。臣妾不擅作戏,唯愿守好规矩。”
这话听得皇上心中更添几分复杂,他望着眼前温婉从容的谢思珊,忽然生出些愧疚。她素来不争不抢,却能在暗潮中屹立不倒,难道真的全凭运气?不,她分明才是真正洞察风云的人。
回宫路上,小夏见谢思珊神色淡然,忍不住问:“贵人不曾对皇上多言,是否太轻了?”
“轻?”谢思珊轻轻一笑,转头看向夜空,“真正的重锤,是不动声色中击下的。”
正说话间,一名宫人从远处快步赶来,悄声递上密信:“贵人,内务府那边回话了,三房今月账目异常,已经有人上报户部。”
谢思珊收信,微微颔首:“很好。三房越急,漏洞越多。”
她站定在长廊下,看着天边云卷云舒,眼神却越发清明坚定。
后宫风云再起,暗潮涌动之下,谢思珊终以柔克刚,步步为营。她不只是宫妃,更是这棋局中唯一真正懂得“借力使力”的局外人。
而她终将成为,真正操盘这一局棋的赢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