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家
苏长卿还坐在秀棚处,绣着一朵牡丹花。
“哎哟我的姑娘,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能静下心来绣花呢?其余几房都炸开锅了,尤其是那几个姨娘,怕是都缩着脑袋,再不敢做些幺蛾子出来。”
“说起来,前几日二夫人和四夫人又来闹,她们爷们在外面不成器,如今只知道来缠姑娘。小时候她们做的事奴婢都还记着呢,姑娘倒是不计前嫌,还如此宽待他们。不知道感恩就罢了,如今还蹬鼻子上脸……”
见她越说越不像话,苏长卿出声制止。
“好了,噤声,你既是这样的性子,是万万不能随我进宫的。”
侍女一听,战战兢兢的跪了下来。
“姑娘别恼奴婢,奴婢自小与您一同长大,您叫奴婢如何舍得从你身边离开。”
到这个时候了,她还在拿小时候的情分说事,半点没有悔改之心。
那皇宫是比苏家更可怕的地方,青萝这个性子怕是活不了多久。
“起来吧。”
放下手里的东西,苏长卿将她扶了起来。
“你我之间的情分自是不一般,正是如此,我才不带你去那宫里。我走后,母亲一人在这苏府,她身子不好,又性子软弱,把你留在她身边我也放心些。”
“日后我在宫中多有不便,若是府里有个什么动静我也难以知晓,你可懂我的苦心?”
青萝顿时感动的不行,流着泪点头。
“姑娘,您只要用得着奴婢,就是让奴婢上刀山下火海,奴婢也愿意。”
苏长卿摸了摸她的脑袋,青萝是个忠心的,但性子不沉稳,这些年也没扭转过来,只能由着她去了。
原以为自己会找个普通的勋贵家嫁了,青萝的性子正好可以替自己做一些自己能做一些事。
可惜,没想到那金疙瘩竟落到了自己的怀里。
打发青萝去拿些小食,苏长卿执笔勾勒。
有时候不争也是一种争。
皇宫里,太后有些好奇的问自己的儿子。
“那苏家女,我没什么印象,你怎么就决定是她了?”
楚裕琛心情很好,坐在那里敲敔。
“苏家是个大族,几房的兄弟都住在一起,一大家子繁杂。苏氏主母,有一副慈悲心肠,却没有聪明的脑袋。苏家女,长于苏大儒膝前,得其教养,既随母,有仁德之心,又有心智谋略。论世事经验上,不是其他几家经世不足的贵女能比的。观其理家行事,不拘小节,心胸开怀广阔,有容人之量,有国母之风。”
他的后宫等不了一个皇后慢慢成长,苏长卿正适合。
等到帝后成婚后,满三月,封妃的旨意就下来了。
身份最高的户部尚书杨家女,封为贤妃。
其次是吏部左侍郎白家女,封淑妃。
吏部侍郎白家,与刑部尚书丁家有姻亲联系,是太后娘家的姻亲。
而丁家女又是段侯府的四夫人。
楚帝有些可惜,他有心给段侯府恩宠,可段侯府没有适龄的女子。
唯一长大的贵女,是他的表姑段承琼。
但联姻不是唯一的途径。
吉哥儿怕是快要学成归来,御林军指挥使的位置,他还给他留着呢。
宫里添了新人,也变得热闹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太上皇的身子急转向下,一时竟起不了身了。
与之同时传来消息的是段侯爷病重,已于今日凌晨去了。
来报丧的是段承康,他身着白衣,眼眶通红。
父亲身子早就不好了,自祖母走后,他身子时好时坏。
年后的时候,太医就说了,怕就是今年的事了。
可他没想到的是,令弟的身子也不好了。
他穿着丧服,被引进了太上皇的宫殿中。
首先看到的是太后,她一向保养的极好,可如今她的鬓角已经染上白霜。
再往前走,就是躺在床里面,那人微不可察的呼吸像是一把刀,割着康哥儿破口的心。
“表哥,你来了?”
看着他身着麻衣丧服,沈时薇捂着嘴眼泪掉了下来。
“大舅舅他……”
“别哭,父亲走的安详,也算是寿终正寝乃是喜丧。”
段承康的声音有些哽咽,红着眼眶。
听到两人的对话声,楚勤令从梦中醒来,他执意起身,沈时薇就为他垫了靠枕。
“康哥儿来了啊?来,坐这来,我病了有些无力,你离我近些,咱们好说话。”
宫人为他搬来了凳子,他坐在床边,看着病弱的楚勤令。
“怎么突然就病成这样了?”
楚勤令的脸苍白无比,嘴唇却是青乌紫色,瞧着是不好了。
“我的身体撑到现在,已是老天开恩,也莫要多于强求。”
“倒是你,本不该传召你,但我怕等不到你孝期过后了。”
说着,康哥儿嘴里发出呜咽之声。
“别说了,你会好起来的,我们曾说以后长大了去踏山游水,如今还没实现呢。”
楚勤令浅笑着,“每次你出征回来,听你讲起一路的风景,我就当我也去过了。”
他拍拍身侧一直垂泪的妻子,“时薇别哭,能陪你到今日,我很开心,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看着两人都是如出一辙的红着眼,他还笑出了声。
“我瞧着还有几日可活,何必早早垂泪送我?”
“你又说这样的话。”
两人异口同声。
然后赌气似的转头不去看他,自己擦着不争气的眼泪。
楚勤令再一次被逗笑,他许久没有这般爽朗的笑过了。
“康哥儿,回去吧,他们都还在等着你。”
段承康有心多陪陪他,可父亲还在家里,他得回去。
等他走到门口,复又听到令弟的声音。
“青鸟来信之时,速来见我,送我最后一程吧。”
段承康回头,眼泪模糊了双眼。
他沙哑的回道:
“好,我一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