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境来信,目氏城的百姓,响应开垦荒地征召,在一处人烟罕见之地发现了大片的木棉。
大楚之内,木棉的价格一直居高不下。
适合木棉种植的地方太少,木棉的产量也就那样。
这些年木棉提举司的劝农人踏遍了大楚的所有地方,都没有合适的种植木棉的土地。
不是产量低,就是品相不好,产出的棉花矮株空包。
当目氏城那边的野生木棉被发现后,当时木棉提举司正好在城内,听闻消息就赶了过去。
在考核地质土壤,发现此处竟是种植木棉的最佳地方。
那些野生的木棉果实大,棉苞饱满,棉密絮软。
“一旦木棉大量种植,产量提高,今年冬日普通百姓也能用上裹着棉花的衾衣。”
再往后看,就是有关女学的了。
只见奏章里面,诉说了目氏女学一位叫郭素的女学生,与其同学改良了纺织机,使其纺的棉线更紧实细密。
楚帝将锦盒里的一块棉布拿出来,民间的纺棉技术肯定和宫里的比不了。
但呈上的来的这块布,据说就是用改良后的纺织机制作的。
普通纺织机织出的布面料厚实且硬,这块布与普通棉布比起来更精细,摸上手也要更柔软的多。
“玉姑,你可知晓寻鹭女学在为段侯老夫人造像此事?”
玉姑放下手里的奏折,明白皇祖父让自己过来的目的了。
但造像此事,他确是不知情。
他诚实的摇头,“禀皇祖父,此事孙儿不知。”
“为君者,知他人不知,晓他人不晓,切不能做那高堂遮眼掩耳的哑巴。”
“孙儿受教。”
玉姑行了一礼,虚心求教。
楚帝将各地的寻鹭女学着手为宋盛芙凿石像之事说给玉姑听,随后问起他对此事的看法。
玉姑联想到他刚过来的时候,皇祖父让他跟着母妃去祭拜老夫人的态度,心里略微定神,便开口絮絮而谈。
“幼时,我曾随母亲去过女学,那里面的学生好学且勤奋,不以安逸为乐,知苦直进。世人只知男子传宗接代,民间多有遗弃女童者,女子处世不易,以至于明德三十五年以前大楚一直是男增女减。”
“民间贫困者,无力娶妻,甚至有兄弟共妻的现象。女子稀缺,有些被当地大户垄断人口,以致于百姓人口增长速度缓慢……国富民强,人口是国之根基,若是一直如此,恐有损国之根基。”
“南阳水患之后,段氏老夫人拿出自身嫁妆,收纳无数女性流民,建成女学。此后源源不断从庄户中接女童入学,既学道德伦理之事,又学安身立命之技。女子数量不再像从前那般减少,缓解大楚民生困题。”
“前有杜良铸水利,以建石像,有镇河保平安的先例,百姓微渺,大都寄希望于神佛。如今女妇们建石像,祈求福德亦有同功之效。”
楚帝点头,又问:“可世人也有持反对者,言女学不过是打着仁义招牌的贩童,用低廉的价钱卖进女童,教其本领也不过是让其为自己做事得力。”
楚帝知道如今的女学就在淳王妃手里,归根究底女学都是掌握在皇家手里,且每年女学上缴的税务不少,怎么说都是国库得力。
朝堂上有不少女学的攻讦者,楚帝皆是置之不理。
大丈夫何必与女子计较?
当弹劾的奏折再次呈上来,楚帝却不由得多想了几分。
以后玉姑继位,淳王妃就是太后,以其与宋盛芙的感情,难免对女学施加更多便利。
有些事情过犹不及,尤其是那些女学生。
楚帝从不小看她们,只是觉得她们再如何也是自己的子民。
但当有一天,她们的存在若是影响了国事,那……
“百姓家贫者,卖女得利。卖入富家大族里,由富族垄断女子人口,民间适龄女子少。卖入女学,女童尚能有学习的机会,有一技之长便可在里面做工,以工偿还学费。”
“男子读成秀才尚需要举一族之力,而那些普通女童入学从自带口粮到如今的一年仅需要一百文。学成的女子,可留下在女学的工厂做活,也可由那些富庶人家聘走做工。”
“申斥女学,大多为富商豪族,女学的出现使得他们买卖奴隶的成本增加……”
夕阳之下,一老一小坐在那里。
影子拉得很长,他们坐的很近,慢慢的影子开始融合到了一起。
楚帝完成了从前的一个心愿,那就是活得比老楚家最高寿的祖宗活得更久。
他执政刚好六十年,过完九十一寿的来年春日就走了。
“朕继位时,父皇交给朕的是一个满是窟窿的大楚,这么多年修修补补,勉强像个样子。你继位以后,要延承祖制,传大楚荣光,不负朕,不负大楚。”
“是,皇祖父,不负您,不负大楚。”
楚帝交代了后事,便咽了气。
紧接着玉姑,不,楚裕琛继位。
楚裕琛继位后,虽不如楚帝在世时处理政事那般对权力极强的掌控,但背后有实力雄厚的母族撑腰,那些官员也只能在自己力所能及的地方“为难”他。
楚裕琛看着又是一骡子高的奏折,挤了挤眉心只能继续看起来。
等到华灯初上,他才有时间用些汤食。
“母后,这么晚了您怎么来了?”
楚裕琛正用着膳,太后就过来了。
看着吃的有些着急的玉姑,沈时薇有些心疼的给他夹菜。
“该忙忙,该吃饭也要好好吃饭,若是身体垮了,又如何去管理好江山?”
“母后教训的是,儿子知道了,以后不敢了。”
宫人都被遣散了,只剩母子两人,楚裕琛说话都带上了一些撒娇的意味。
“好了,慢慢吃。”
此后,沈时薇只要有时间,就过来监督他用膳。
“陛下,段大将军觐见。”
“哦?快快有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