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琅姐儿怎么办?”
方有淮有些紧张,尤其是马上要到京城了。
他不由自主地看向大哥,这些年方家的小辈们都以方有洺为中心,大家抱做一团,形成最坚固的堡垒。
方有洺扯了扯缰绳,分心的马儿有些吃痛的偏了偏脑袋,还是老老实实的继续赶路。
“届时面见圣上,六叔会以实情呈禀,方家再也经不起风浪了。”
如今,他们携功回京,当年之事又有隐情。
祖父临走时,有封绝笔在他这里,有关大姐儿她们的事情,一一都在信中说明。
他们在边关虽然没有暴露宣雨和他们家的关系,可有心之人查起来难免有所察觉。
无论如何,总是要把流落在外的女孩儿接回来的。
总不能家里好起来了,却连她们回家都回不得。
事情出乎意料的顺利,等方有洺回家的时候,心中的震惊还没缓过来。
同行的,方六叔也是一样。
两人沉默的回到家里,家里老老小小都在等着,看到他们的表情,还以为事情出了岔子。
年纪最大的何佳婧,此时坐在主位,旁边坐着的是其余几个弟媳。
“无论陛下怎么发落咱们方家,好歹你们说说,最差的结果就是一个流放,都经历一次了也没什么怕的。”
紧跟着就是方家五婶董文青,她有些紧张,眼眶红红。
当年,除了琅姐儿,还有她的小囡囡也送了出去。
出生的时候,她就看了一眼,就被抱走了。
她还那么小,连一口奶都没给她吃成。
想到自己的女儿还在外面,她恨不得马上驾车去把她接回来。
可是,董文青看向六弟,再看向方有洺。
“有洺,陛下怎么说?”
方有洺和六叔对视一眼,他才说起了宫里的事。
当年的方家给上面的当了背锅侠,加上后面方家在边关为楚帝做了不少事。
楚帝都一一记着的,所以方家众人回京以后,楚帝很大方的给方家老六方怀集官复原职少詹事主簿。
其余的方家人,当年方家除了方怀集,其余人都在地方上,不是什么重要的官职。
大约是官太小了,所以楚帝直接忽略了。
不过,方怀集能官复原职也是一大喜事。
当年被抄没的家产,也都统统返还。
大多数东西应该都还留着,少了的,直接用银子补了。
“这些后面宫里会有圣旨……”
“那琅姐儿和小珠儿呢?”
董文青已经迫不及待地打断方有洺的话,她如今的眼里心里都是她的孩子。
方有洺不知道是不是有些激动,脸都有些发红。
“陛下对琅姐儿和小珠儿没有说什么,看完祖父的信以后,只说……”
“说已经下发圣旨,让琅姐儿回京准备备婚。”
听完前面方家老小脸上都涌上了喜色,不过听到下一句都不知所以。
“什么备婚?”
“陛下做主,将方家与段侯府联姻,嫁给那还未成婚的段小将军。”
段小将军是谁,方家人都知道。
且不说方家人如何震惊,段侯府也已经炸开了锅。
陆氏从皇宫回来,她昨儿收到了贵妃的旨意进宫,哪曾想竟说的是康哥儿的婚事。
宋盛芙早就知道了这事,当然,是康哥儿自己悄悄交代的。
目的就是为了到时候让祖母能帮帮他,在母亲面前多说些好话。
与臆想中陆氏的大吵大闹不同,她反而平平静静的,似乎是接受了此事。
连段静宗听闻此事,只是有略微的不满,但是毕竟是陛下赐婚,也不敢有什么怨言。
只私下叮嘱陆氏,到时候若是这个儿媳言行有亏,则需要好好教养才能做一个合格的大家主母。
宋盛芙还记得康哥儿的嘱托,所以过了好几日见陆氏还没有动静,就将她叫过来。
核桃树的叶子掉了,树干上光秃秃的。
院里摆放着桌椅,宋盛芙靠在躺椅上,身上还盖着厚重的狐裘毯子。
“你这些年变了许多,瞧着懂事了,但又让人有些心疼。”
陆氏这些年越来越寡言少语,整日整日的待在自己的小佛堂里。
她坐在那里时,身上萦绕着一股子古朴、沉静的味道。
“母亲,儿媳都要六十了,还不懂事都老的不成样子了。”
陆氏听着母亲的话笑了起来,能在这个年岁听到长辈说一句懂事,也是一种幸福。
宋盛芙看着她,明明也就五十六七,非要说自己马上六十了。
她还记得以前那个时代,只要女人过了十八,就永远十八岁。
“母亲,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总说儿孙自有儿孙福,从前我做了那么多都是为了康哥儿能好好的。如今再想来,关心则乱,竟是走了好多岔路,差点害了他。”
陆氏叹了口气,看着枝头摇摇欲坠的几片枯叶。
“陛下赐婚是天大的好事,我这几日打听过,那个姑娘是在女学都出去的医女。认识她的都说这姑娘不错,想必都说如此也是不差的。”
“康哥儿如今为武将,漠盛那边还没有结果,以后说不得还要上战场。那个姑娘嫁进来如果有了孩子,就留在府里给康哥儿多留几个子嗣。若是战事起了还没有怀,就跟着康哥儿一起去边关,身边也有个照顾。”
陆氏絮絮叨叨的说着,竟是早就将康哥儿的婚后事想好了。
“康哥儿年纪也不小了,二十四岁,暄哥儿比他还小呢,孩子都有两个了。”
“你不嫌那姑娘的家世低了?”
宋盛芙看过之前陆氏给康哥儿挑的那些贵女,一个个身份都是极好的。
要说没有一点不甘心也不可能,陆氏哪里不想给康哥儿找个四角俱全的妻子。
可……
段侯府如今的状况,再娶高门显贵,怕是树大招风了。
宋盛芙看着陆氏,心里感叹,到底是精养出来的贵女,该有的眼界和敏锐都有。
“知道你心里所想,以后就是我走了,也放心了。”
陆氏手里的茶盏差点掉了下去,神色有些焦急的止住了她的话头。
“母亲,好好的,说这些作甚。”
家里老人年纪大了,最怕她们说这些话。
怕就怕一语成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