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您前头的事忙完了?”罗夫人起身相应。
罗县令点点头。
罗夫人却着急:“您打算怎么处理山神庙那群妖人?”
昨天罗夫人还说要去祭拜,今天就成妖人邪修了。
罗县令瞪她:“妇道人家,管什么前衙之事?”
“怎么能不管,老爷,今天闫大夫也来了,还是没看出个所以然,弛儿都咳出血了。”罗夫人拿着帕子抹眼泪。
“我想着,肯定是山神庙作恶多端,得了天罚,连累了我儿。”
“老爷啊,你赶紧把那什么劳什子山神庙一窝端了,说不准儿子的怪病就好了。”
罗县令无视了她后面的话,上前两步,看着儿子,担忧道:“当真吐血了?”
罗弛点点头。
他自个也吓了一跳,分明只是吃了方小大夫给的小药丸,怎么还吐血了,不会真伤身体了吧?
罗县令脸上阴云密布,突然问:“闫大夫呢?”
“走了,已经回县城了。”
小厮代为回答。
闫大夫自觉束手无策,不愿意多待,就离开了。
罗县令沉吟了下,让夫人还有屋里的下人都退下去。
罗夫人走的时候不情不愿,都这个时候了,孩子命都快保不住了,还有什么要瞒着她的?
可她是个妇人,从夫已经成了本能,还是出去了。
罗县令坐在胡凳上,神色严峻,审视儿子。
“罗弛,你实话实说,什么怪病,是不是你和司马澈几个胡闹,自导自演?”
罗弛心中一惊,被吓的又猛然咳嗽起来。
“咳咳咳!”
他打开帕子,看到黑红的血,自个心里都凉嗖嗖的。
眼眶发红看着他爹:“爹,您说什么呢?这病我怎么装?那么多大夫都看过了……”
罗县令看到那口血,吓了一跳,赶紧给儿子喂水。
是啊,再装病,也不能装出吐血来。
应该是他多疑了。
主要一连串的事情出现的太巧合了。
他儿子和几个朋友一起得了怪病,消息才传出去,徐山就站出来了。
他的一番话,直接印证了童男童女的死和儿子们的噩梦,有相似之处。
所有事情都引到了山神庙。
看似合情合理,而罗县令却觉得,背后有人在推动。
不然事情怎么进展这么快?逼得他这父母官被高高架起来,必须表态。
本以为是儿子他们胡闹,现在知道不是了。
“好了,爹知道不是你,唉,你好好养病,府城的大夫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罗县令看儿子难受,心疼不已。
罗弛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面露苦涩。
“爹,万一,府城的大夫也看不好呢?”
罗县令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爹,你打算怎么处理山神庙?”罗弛又问。
后者依旧没回答,主要他也没想好。
“爹,山神庙在蒲柳镇经营多年,势力庞杂,信众极多,您要是一个不慎,只怕会引起民变啊。”
罗弛认真分析。
罗县令下意识点点头,正是如此,所以他才束手束脚。
不知情的人或许以为,山神庙的主要构成,就是神童子还有神侍几个人。
但实际上,他们是有产业的。
本地卖供香灯烛的,基本都是神侍的亲眷。
还有以神侍名义,成立些商队,商队来往蒲柳镇到江南一带,没少赚钱。
再者,当地乡绅和神侍们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他们敬重神侍,偶尔会在某些方面给他们特权。
时日久了,就成为密密麻麻的关系网。
那些乡绅们也是从中得到好处的,比如,以山神名义控制个山头什么。
虽然在罗县令的把控下,他们弄不到山的契书,但寻常百姓敬畏山神不敢进山,只有他们的人能进出。
那山和是乡绅们的有什么区别?
山神庙早就不是单纯的信仰山神,他是能赚钱的,是个聚宝盆。
除了这些利益的东西外,就是那些信众,人数众多,其中还有很多深信不疑,为此疯狂的。
他要直接像夫人说的连根拔起,第一个倒霉的就是自己家。
比如有几十个疯狂信众深更半夜,把他家房子点了。
这种事完全有可能发生。
“弛儿,看来你在长柏书院没白待,沉稳多了,那你觉得,该如何处理?”
罗县令欣慰道。
“长远来看,要瓦解山神庙,得温水煮青蛙,一步步来。”
“现在,爹您可以做第一步,分离部分山神庙信众出来,同时解决人祭一事,看看能不能为儿子的病缓解下。”
罗弛苦笑。
“儿子也想了,儿子从前不知道什么人祭,可去山神庙上香一次后,就噩梦连连,梦里经历那些,正好是童男童女经历的,是不是山神在暗示儿子什么?”
罗县令蹙眉看着他,一时没能领会他的意思。
罗弛咽了咽口水,脑子里想了一通方南枝提前给他安排好的说辞,确认没有遗漏,才继续。
“比如,山神对用童男童女一事,其实是不赞同的?”
“若是神侍们会错了意思,妄自行事,山神其实也很不高兴。”
“神嘛,他该爱人才是,怎么会残害无辜百姓,岂不是平白给自个添了业障?”
“正是山神不满,所以借着我们上香机会,给了些引导,表现出来。”
罗弛越说越顺溜。
而罗县令的神情则莫名起来,他摸了摸胡子问:“哦,弛儿你的猜测有些道理,可山神庙那么多信众,山神怎么偏偏暗示你们几个?”
“那当然因为我们身份不同。”罗弛抬头。
“爹,恐怕对人祭一事,您和司马伯伯早就知道,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要不梦里怎么是您咬我耳朵?”
“你们这是助纣为虐啊。”
罗弛声音不自觉大了点,在他爹冷冷的视线下,他又赶紧收敛。
装模作样咳嗽几声,才继续。
“我估摸着,山神可能觉得这事,因果还落在爹你们身上,觉得你们能解决,所以才对我们几个施法,让我们得病,借此传达神意。”
罗县令勾起嘴角,颇有些意味深长。
“我倒是不知道,弛儿什么时候对山神的意思,揣摩这么透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