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一,安阳城外的麦田泛起金浪。
叶明蹲在田埂上,捏起一穗麦子搓了搓,饱满的麦粒\"哗啦啦\"落进掌心。他抬头望不到边的麦田,心里盘算着:今年雨水足,亩产少说能多三成。
\"大人!\"陈瑜小跑过来,官服下摆沾满麦芒,\"各村来报,都准备明天开镰了。\"
叶明拍拍手上的麦壳:\"通知下去,今年麦收按新规矩办——三村一组,互助抢收。\"
这\"新规矩\"是他上个月琢磨出来的。往年收麦子,各村各户单干,经常为争水源、抢晒场打得头破血流。
今年他把相邻三个村子编成一组,壮劳力统一调配,收完东村收西村,效率能高一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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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初二,天还没亮,麦田里已经热闹起来。
黑狼部的汉子们挥舞着特制的长柄镰刀——这是铁手坊用玄铁打的新式农具,刀刃带锯齿,割麦子像削豆腐一样利索。
白鹿部的妇女们跟在后面捆麦捆,手法麻利得像在跳舞。汉族老农们推着改良过的板车,车轴加了玄铁轴承,运再多麦子也不吱呀响。
\"看咱们的新家伙什!\"张庄的老张头拍着板车炫耀,\"往年三天才干完的活,今儿个晌午就能收完!\"
正说着,村口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几个外乡人赶着马车,正在跟守村的年轻人争执。
\"我们是来买麦种的!\"领头的商人掏出一把铜钱,\"价钱好商量!\"
叶明眯起眼睛——那商人袖口露出半截刺青,正是王琼府上家丁的标记。
\"安阳麦种不外卖。\"叶明上前一步,\"这是规矩。\"
商人还想纠缠,其其格突然带着一帮孩子冲过来,手里举着刚编的麦秆蚂蚱:\"客官买玩具吗?十个铜板一个!\"
趁商人被孩子们缠住的功夫,叶明使了个眼色。阿古拉立刻带人把几袋掺了砂石的陈麦子搬出来:\"要买就买这个,新麦子都入官仓了。\"
商人咬咬牙,真把那几袋劣等麦种买走了。等人走远,田里爆发出一阵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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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初五,官仓前的晒场上,新收的麦子堆成小山。
叶明正跟铁手先生研究新打的连枷,忽然听见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驿站的信使满头大汗地跳下马:\"大人,八百里加急!\"
信是顾长青王爷写来的,只有短短几行字:\"王琼奏请改安阳为军镇,欲派赵广汉驻防。陛下已准,七日内到任。\"
晒场上顿时炸了锅。赵广汉是什么人?两个月前刚在死亡峡谷吃了败仗,他要是来了安阳,还不把老百姓往死里整?
\"安静!\"叶明敲了敲铜锣,\"我有办法。\"
他叫人抬来十几个大木箱,里面全是新制的农具:\"玄铁犁三十张,镰刀两百把,连枷五十副——明天一早,分给各村。\"
铁手先生愣住了:\"大人,这是要......\"
\"赵广汉不是要来驻军吗?\"叶明笑得意味深长,\"咱们先把安阳变成'屯田军镇',让他无兵可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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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初六,天刚蒙蒙亮,安阳城就热闹得像过年。
黑狼部的汉子们穿着用麦秆编的\"铠甲\",在城门口操练。白鹿部的猎户们把弓箭换成镰刀,排着队领农具。
最绝的是汉族农户,个个头裹黄巾,喊着号子在官道上列队行走。
当赵广汉带着三千兵马赶到时,看到的正是这幅景象。
\"奉旨接管安阳军务!\"赵广汉举着圣旨大喊,\"尔等刁民,还不跪迎!\"
叶明不慌不忙也掏出一卷黄绢:\"巧了,下官也有圣旨——安阳设为屯田军镇,军民一体,专司粮秣。\"
赵广汉傻眼了。他带来的兵痞子更傻眼——这哪有什么军镇?分明是个大农场!
\"赵将军既然来了,就请下田吧。\"叶明递过一把镰刀,\"按圣旨,屯田军日割麦二十亩,完不成任务要扣粮饷的。\"
看着一望无际的麦田,赵广汉的脸绿得像嫩麦叶。更绝的是,其其格带着孩子们在旁边唱起了新编的童谣:
\"将军将军不怕累,
一天割麦二十亩。
割不完,没饭吃,
饿得半夜掉眼泪......\"
三千兵马在麦田里折腾了三天,连十分之一的麦子都没收完。赵广汉手上磨出七八个血泡,最后灰溜溜地带着兵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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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十五,安阳城庆丰收。
今年的丰收节格外热闹,三族百姓围着篝火跳起了\"麦秆舞\"。
铁手先生展示了他的新发明——用水车带动的扬麦机,比人工扬场快十倍。
阿兰泰祭司主持了祭天仪式,用的不是牛羊,而是三碗新麦酿的酒。
叶明站在衙门口,看着欢庆的人群,忽然想起刚来安阳时的景象——龟裂的田地,干涸的水渠,为争水打破头的百姓......
\"大人!\"其其格举着一串麦穗编的项链跑来,\"送给您!\"
叶明蹲下身,让孩子把项链戴在自己脖子上。麦穗还带着阳光的味道,沉甸甸的,像是把整个安阳的丰收都挂在了心头。
《安阳日志》摊开在案头,新的一页这样写道:
\"永嘉十四年六月十五,安阳大熟。今岁麦收较往年增三成有余,官仓皆满。三族百姓合力,使兵祸化于无形。可见民以食为天,社稷之本,在于农桑......\"
窗外,不知哪个村的年轻人唱起了新编的小调:
\"九链水车转悠悠,
浇得麦浪滚金球。
王琼气得直跳脚,
不如老汉一镰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