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文琅虽然平时非常闹腾,但是安静下来的时候也有点冷傲公子的范儿。
他走上前,利落地伸出了手臂,将手臂小心地放入巨蟒口中。
不知为何,这巨蟒的眼神看得他心里头瘆得慌。
费文琅心头凛然,对巨蟒提起了无限的警惕之心。
与前面三人的流程类似,风婆婆问了一下一些简单的基本问题,就直接进入到了正题之中。
“阮小姐离开之前,去的就是你的房间,她在房间中做了什么,又和你说了什么?”
在阿牙凶狠的目光之下,费文琅也不敢造次。
毕竟这条巨蟒是真的可以分辨真假话的。
他站在巨蟒的口旁,将阮小姐进入房间后的事情缓缓道来。
“阮小姐进入我的房间后,和我讨论了一下阮家和费家关于绿盈山脉的玉石分配问题……”
回想起了一个多时辰前的这件事情,费文琅眼神闪烁了一下,难得有些磕巴了起来。
“虽然我很想和阮小姐多说两句,但是家族事物一直都是我的长姐在处理,我……我不太清楚这其中的细节问题……”
说到这里,他的脸上露出了羞赧之色。
虽然知道这是必走的流程,但是要当众揭自己的短,这很明显也让费文琅不太适应。
“所以我没能够和阮小姐讲上太久的话,阮小姐看着好像也有急事,她就先走了。”
风婆婆点了点头,又详细地问了问他们对话的内容。
费文琅也都一一回答了。
两人的上方。
巨蟒阿牙露出了绝望的眼神,这一口饭,终究是吃不到吗?
这个两脚兽竟然没有说谎?
可恶!
众人抬头看了看巨蟒,又看了看它大张的蛇口,没有下落的趋势。
他们从巨蟒的反应中可以看出,费文琅没有说谎,他所说的话基本属实。
如此一来,众人心中不免犯嘀咕。
这一个两个的,看起来都不像是凶手啊。
所以凶手是谁?
风婆婆的审问还在继续,她问了一个相似的问题。
“你是否与姜公子类似,带了什么不允许带入阮府的东西?”
费文琅斩钉截铁地说道:
“没有!”
阿牙的眸中闪过一缕精光,快准狠地咬了下去!
“嗷——”
费文琅发出了惨叫。
“咔嚓——”
阿牙的尖牙也发出了惨叫,雪白的尖牙上出现了一条小小的裂缝。
这简直就是情景重现啊。
阿牙的尖牙没有如愿地啃上饭饭,再次惨遭防御罩拦截。
它不信邪,又多啃了几口。
哎哟,硌牙的嘞!
呸呸呸,这些阴险的两脚兽!
费文琅惨叫了一声,然后发现一点都不痛。
他低头一看,原来是自己身上的防御法器自动发动了。
他不禁松了口气。
与姜缘类似,他们这些世家子弟多多少少也是有点防身法器在身上的。
这个防御法器大多非常隐蔽,可能是衣服上的扣子又或者是发冠之类的容易忽略的物件,不会被阮府的家丁搜走。
费文琅也是一时忘了这件事,现在才觉得庆幸了起来。
然而没有庆幸多久,他就需要面对来自众人审视的目光。
风婆婆拄着拐杖,用拐杖敲了敲地板,问道:
“你带了什么东西进阮府?”
费文琅眼神再次闪烁了起来,他没有回答。
“不说我也知道,是不是这个?”
风婆婆从旁人手中拿起了一个用布包着的包裹。
其实在风婆婆审问准新郎的时候,小楼那边的家丁们也在同步搜集房间内的可疑物品,并且将找到的东西一一上交给了风婆婆查看。
“藏得可真严实,听说这是从你房间书柜下方的地砖中找到的……”
风婆婆慢条斯理地将包裹打开,里头显露出了一个物件。
她的目光落到手上的东西后,说话的声音突然停住了。
众人好奇地探头看去。
这好像是一本书?
书皮上写着这本书的名字。
“宫斗十八式?”
离得近的家丁下意识地读出了书皮上的五个大字。
啊?
这是什么书?
众人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纷纷再次探头看去。
风婆婆手上,看起来颇有点年代感的书皮上,确实写着清晰明了、遒劲有力的五个大字。
——《宫斗十八式》
这下是真的看清楚了。
一想到这是从谁的房间中搜出来的,众人的表情就变得古怪了起来。
众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到了费文琅的身上。
宫斗十八式……这光听名字就不是什么简单的书啊……
这位费公子也太想要进步了吧?
费文琅露出了有些扭捏的神色。
风婆婆本着严谨认真的精神,打开书本,翻看了起来。
众人离得远,但是书本里头密密麻麻的字还是看得到的。
莫非这真的就是一本杂书罢了?
除了……咳咳……有些古怪的书本内容之外,好像也没有什么问题?
风婆婆没有理会周围人复杂的思绪,仔细摩挲每一页的纸张。
她好像发现了一点什么。
她将捏着书皮,将书本竖起,然后抖动了一下。
一把透明的匕首从书脊处掉落了下来。
“叮当——”
如同蝉翼一般的匕首落到了地面上,回弹了一下,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众人原本不以为意的表情瞬间凝固,齐刷刷看向费文琅。
费文琅扭捏的表情也僵住了,整个人如同石化了一般。
风婆婆拿出手帕,隔着手帕拿起了透明匕首,拿到近前端详了一下。
“地品顶级法器,破罡匕,不发动的时候没有任何灵力波动,注入灵力后可以瞬间撕裂元婴期以下修士的经脉,从而达到废除其经脉的目的,如果没有天品防御法器护体,哪怕拥有地品防御法器,破罡匕都可以一击即中……”
“破罡匕虽然拥有极其出色的穿透力和隐蔽性,但是相应的代价同样巨大,它只能够发动一次,一次即报废,即便如此,黑市依旧供不应求……”
风婆婆拿着透明匕首,朝着费文琅看来。
“费小郎君,你将破罡匕藏在书里带入阮府,该不会说这只是为了防身吧?”
费文琅的脸色唰地变白了。
“我……我……”
他嗫嚅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证据确凿,费文琅也就没有了之前侥幸的心理。
他此刻只觉得惊慌。
“阮小姐不是我杀的……风婆婆你也能够看得出来,我这把破罡匕根本没有使用过……”
费文琅最后挣扎了一下。
风婆婆点了点头,认同了费文琅的这个说法。
她浑浊的眼珠子转动了一下,定格在了费文琅的身上,缓缓说道:
“但你想要谋害阮小姐的意图,还是很清晰的吧?”
“这……这……”
费文琅哑口无言。
没过一会儿,被五花大绑的姜缘就迎来了他的好兄弟——同样被五花大绑的费文琅。
与姜缘类似,费文琅只承认自己确实有谋害阮小姐的意图,并且说这是家族逼他的,他其实深爱阮小姐……
当然在他说话的时候,阿牙一直都在啃他的防御罩,相当地持之以恒。
最后因为阿牙差点啃破了他的防御罩,费文琅感受到了威胁,终于停止了絮叨。
他放弃挣扎,相当顺从地被家丁们给捆了起来,远离了阿牙的蛇口。
阿牙:?
说好的大餐呢?
巨蟒烦躁地拍了拍尾巴,将目光落在了最后一个两脚兽的身上。
这个修为有点高,不好啃啊。
阿牙很烦恼又焦躁,如同每一只进入了青春期的小蛇一样,充满了对大餐的渴望。
……
看到费文琅落网,谢云鹤的心里头百感交集。
真没想到啊,准新郎里面有接近一半的人都是刺客。
他回想了一下那个很有攻击性的“老大”,默默地将“接近”两个字划掉。
准新郎中有一半都是刺客啊。
大家伙明面上是过来结婚的,结果都是想要帮助家族过来搞刺杀的……
阮小姐这都是什么选夫的眼光啊……
不过,阮小姐真的对于这些身边的危险,毫无所觉吗?
谢云鹤摸了摸下巴,脸上露出了思索之色。
阮小姐完全可以不用急着结道侣,而是专注于自身的修炼。
从姜缘和费文琅的手段可以看得出来,他们能够用到的毒药和暗器,大多数只能够针对元婴期以下修为的修士。
如果阮小姐彻底踏入了元婴期,那么这些小手段全部都会失效。
听了这么久,谢云鹤也算是听出来了,逢翠城的世家中,能够拥有元婴期的修士就已经是他们的极限了。
金丹期的阮玉翡,他们还可以暗搓搓搞一下暗杀。
元婴期的阮玉翡,那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既然如此,阮小姐为何要急着结道侣呢?
甚至因为结道侣一事,给了凶手靠近她的机会,从而丢了性命。
谢云鹤不太想得通这其中的关键。
就在他思考的时候,身旁也响起了一道声音。
“谢道友你看,出门在外还要警惕一些和你称兄道弟的家伙,费公子他之前对我们多热情呀,还让我们喊他二哥……谁能想到他竟然也有谋害阮小姐的心思!”
赵立一脸感慨,摇头晃脑地说道。
他看向谢云鹤,黑眸含笑。
“谢道友可一定要提高警惕啊。”
谢云鹤点了点头。
赵道友真的是个很细致的人啊。
不过,谢云鹤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赵道友,我看起来真的那么好骗吗?”
为何赵道友要三番两次地提醒他?
谢云鹤摸了摸自己的脸,都怀疑他是不是长了一张相当好骗的脸了,这才引得赵道友如此担忧。
赵立叹了口气,意味深长地看了谢云鹤一眼,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
凌皎皎伸长了脖子,目光锐利地看向角落里的两人。
又在说悄悄话?
谢师弟为何在反复摸脸?
那个姓赵的又为何在盯着谢师弟笑?
凌皎皎磨牙,这人真的是阴魂不散啊。
明明都已经送走了,没想到最后又在阮府中见到了。
凌皎皎握紧了拳头。
两脚兽们的悲欢,阿牙并不关心,它看着最后上来的这位两脚兽,目露审视。
嗯,没感觉错啊,这个两脚兽是最难搞的。
阿牙指的不只是修为,还是对方身上的那一份淡定自如。
身为能够辨别谎言的灵兽,阿牙对两脚兽们的情绪有着天生的敏锐度。
说谎的两脚兽和不说谎的两脚兽,那是两种完全不同的味道。
可是眼前的这个两脚兽,身上的气息介于这之中。
这说明什么?
说明这个人撒谎成性,说不定自己都分不清自己说的是真是假了。
那还怎么指望从他的情绪中分辨出他言语的真假呢?
但阿牙毕竟是阿牙,他是一条很有经验的测谎蛇了,认真分辨应该还是可以分辨得出来的。
巨蟒抬高了脑袋,铜铃般大的兽瞳朝着老六看来。
随着老六的靠近,它的兽瞳都切换成了尖细的竖瞳模式。
老六在距离巨蟒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腿一软,轻飘飘地坐到了地上。
众人:?
这人怎么不走了?
老六斜坐在地上,侧身朝着众人看来,小脸微仰,楚楚可怜地说道:
“不好意思啊各位,这条巨蟒有点可怕,我刚刚腿忽然有点软,容我稍微歇一下……”
配合着他那惊鸿一瞥的相貌,确实很能迷惑人。
可惜风婆婆不吃这一套,她拍了拍阿牙的脑袋。
阿牙得到了允许,探出脑袋,主动出击。
人不来就蛇,蛇便来就人!
没过一会儿,老六的大半个身子都在巨蟒的蛇口范围内了。
这下好了,他不用起来了,坐着也可以接受审问了。
“碰——”
风婆婆敲了敲拐杖,开始了正式的问话。
对于这一位最后一位进入阮府的准新郎,她的心中也盘旋着不少疑问。
这个林梅梅是出现得最奇怪的一个人。
但是他又偏偏是阮小姐亲自选择的夫郎人选之一。
风婆婆的心里头转过了不少念头,她缓缓问道:
“林小郎君,林梅梅是你的真名吗?”
老六抬起了头,语气微颤却又掷地有声地说道:
“行、行不改姓,坐不更名,林梅梅就是我的真名!”
众人朝着巨蟒看去。
老六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