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来传话的是卢向莞的身边的大宫女采玥,看向她的眸子里满是轻蔑。
采玥自认为对着一个寄人篱下还勾引男主人的表小姐已算客气,这表小姐听完却柔柔弱弱的装可怜。
“我今日实在身子不适,麻烦您同卢姐姐说一声,我改日定然前去赔礼。”柳拂音估摸自己是真受凉了,脑袋晕乎乎的,只想躺榻上去。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采玥更觉她是和太子殿下发生了什么,才故意说身子不适想炫耀,心底越发为太子妃不值,她家娘娘对这个表小姐够好了!
“表小姐,娘娘请你过去,您就没有拒绝的道理,难不成我们太子妃如今连你都请不动了吗?”
柳拂音半扶着额头,“采玥姑娘,我是真的身子不适,我的婢女云舒就是给我请……”
“行了!这里又没有别人,你在我面前哭哭啼啼的装什么,还对着我们娘娘一口一个姐姐的喊着,这心思都昭然若揭了,我可不是殿下会被你这样狐媚勾引!”采玥冷笑着示意一同过来的两个小宫女将她架了起来往栖梧宫去,见她挣扎不过脸上写满了得意。
卢向莞刚被诊出有孕的消息,心情格外好,见柳拂音被采玥粗鲁的推进来还假模假样的训斥了句,“采玥,你太失礼了,本宫是让你将人请过来,你就是这般请的吗?”
做个面子的发怒,采玥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还是卢向莞瞪了她一眼这才朝柳拂音福了下身子,“是奴婢一时着急,表小姐也不会怪罪的吧!”
“说什么怪罪,我一个孤女哪里敢怪罪。”
柳拂音不安的揪着衣角,又捂着唇轻咳了声,做出了副病怏怏模样,扑簌的睫毛沾染了层水汽,脸颊也因为发热覆了层红,可这在卢向莞看来,活脱脱的就是那事后的春色!
“柳妹妹,打你入府以来,本宫扪心自问对你不错。”
“卢姐姐自是甚好。”
“你和本宫说实话,昨夜到底去了何处?你是殿下的妹妹自也是本宫的妹妹,发生了什么本宫都会替你做主的,便是你想嫁与殿下,本宫也可做主让你入了东宫。”
柳拂音歪歪扭扭的站着,头也不抬,活脱脱的没把上面说话的人放在眼里。
卢向莞不由得愠怒,手指不由得发紧,这柳氏,当真是没规矩!也就是命好有着殿下这么个表哥护着!
“卢姐姐若无要事,拂音便回了含音阁,我约莫是昨夜吹了冷风,今日实在是难受的紧,还望姐姐莫要怪罪。”
“柳氏,本宫这是在给你机会,也是打心眼里喜欢你,只是殿下眼里一向容不得沙子,若他知道昨夜是你定会将你赶出去!”
“我不知卢姐姐在说什么。”柳拂音故作心虚的低头,柔柔弱弱的跪了下来,美眸还含着盈盈水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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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前面那好像是表小姐身边的婢女。”说话的是曾经谢安还是皇子时和他一样小可怜的内侍,只是走的时候被留在了皇子府,后殿不许侍卫随意进去,他虽不习惯也还是又用起了这人。
虽说人蠢笨了些,可也比不知道是哪个宫安插进来的人要好用许多。
太子妃有孕的消息谢安出了宣政殿便知道了,一早的怒气直接被这喜悦消散,急急忙忙就赶了回来。
“云舒姑娘?”陈兴和云舒很熟,见殿下没说什么便主动上前问了起来,“云舒姑娘这是怎么了,可是表小姐出了什么事?”
云舒哭红着眼点了点头,扑腾跪在谢安面前,“我家姑娘昨日吹了冷风,今天一早醒来就说不舒服,我就想着去给姑娘请个医官开副药,可是……可是奴婢没有令牌请不到人……是奴婢无用,也不知姑娘现下如何了……”
请太医过来是需要令牌的,可是一个小小的医官便是有银子就能请,何况请他去看的还是东宫的主子!
谢安的脸色一瞬间黑了下来,“陈兴,去请御医给表小姐看看。”
云舒吓得连忙摇了摇头,“殿下,这可万万不可啊,姑娘说了,如今这样已是殿下照料,万万不可再因个小事麻烦殿下。”
东宫是有御用的太医的,只不过是专门替两个主子看诊的,就连妾室也是要拿着令牌才能请来人。
谢安并不在意这些,表妹如今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也是这东宫的主子,难不成请个太医还成了难事?
“你……你先带孤去看看表妹。”原本要往栖梧殿的步子转了个弯便往含音阁去了。
这个时候作为太子未来大太监之一的陈兴该劝两句,可他怎么说受人欺负时是表小姐带人救下的,要站在哪边心里还是有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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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姐姐,可是我哪里惹了您生气?”
“你……”
“怎么今日栖梧殿这般热闹,倒让孤都扑了空。”还未见人便听到了谢安的调笑声,只是入门看到跪着抹眼泪的柳拂音时不由得一滞。
宫人们连忙请安,与此形成对比的是柳拂音脱口而出的那句“表哥殿下”,女子的泪簌簌的流。
可在看到男人的那一刻又不知想到了什么,猛的转了头,不敢再与人直视。
这在谢安眼里便是受了委屈。
“殿下来的倒是早。”卢向莞心里还有气,也不愿意上前迎驾。
谢安心里也清楚她在气什么,只是现下人多他也不好解释,“莞娘,昨晚的事孤等会儿同你解释,只是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昨夜殿下在哪?她做了什么殿下您心里清楚,我是您的妻子难道还不该问问吗?”
“可这与表妹何干?这些年她吃了不少苦,身子也不好,甚至还病了,你不该不明所以就把事情怪在她头上。”表妹虽有些黏他,偶尔也有些任性,但在谢安心里怎么也不会和爬床的女子联系在一起,更何况就在刚刚,已有个宫女拿着他的玉佩前来认罪了。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处理没想到莞娘便知道了,似是还误会了。
谢安一个眼神,陈兴已让人把柳拂音扶了起来,太医也忙给她诊脉。
“殿下,太子妃娘娘,表小姐是受了凉,虽不算严重可也是能要了命的,臣回去开个方子,表小姐按时服用即可。”
“多谢太医,多谢表……殿下。”刚坐下的柳拂音又起身朝谢安行了个礼,言语中也尽是疏离。
谢安不由得皱眉。
表妹也就在刚来的那两天对他客客气气,后得了他许诺便又恢复了从前依赖他的模样,可如今……
谢安心下一沉,摆了摆手示意屏退无关的宫人,“孤是你表哥,也是你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你不必与孤如此疏远,有什么事同孤直说便可。”
“殿下不要怪罪姐姐,这都是我的错,是我对……”男人的语气分为温柔,一直犹豫不决的柳拂音似乎下定了决心,想要将昨夜那荒唐说出来,想要寻求原谅。
可她还未来得及说出口,就被卢向莞泫然欲泣的话给打断了:“殿下这是何意,可是认为我欺负了表小姐?谢安,她来的这两个月我如何对他你还不知道吗?如果不是她昨晚……”
“莞娘!”谢安稍加重了语气,但看见妻子哭着问他还是不由得软了语气,“昨夜是我对不住你,是我吃醉了酒,让一宫女生了攀附之心,证据确凿,宗武已经将人抓住了,如今就压在前院。”
并不是什么吃醉酒,只是皇后给他下那药的事惹人非议,他不好当众说出来。
陈兴不聪明是因为没见过什么场面,这会儿听到主子的话立马懂了意思派人过去了。
卢向莞想要质问的话一顿,她没想过那人不是柳拂音。
这不可能,莫不是殿下还在为她遮掩?
直到一个宫女被押上来,跪地后便哭着磕头,“求太子妃娘娘饶过奴婢,奴婢并无爬床之心,只是殿下他……”
后面的话似是不敢说,只能砰砰的磕头。
“莞娘,你如今是这后宅的主人,她便交由你处理了。”
卢向莞总感觉不是这样的,但是这人都承认了,她便故意道:“既是宫女攀龙附凤想爬床自要严惩,否则日后宫女们都学样岂不是乱了套,就将人拉到殿门外杖毙以儆效尤。”
谢安没什么意见,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
柳拂音瞪大了眼睛,连头昏目眩都退散了几分,声音有些发抖,“真的要处死吗?”
“一个爬床的宫女罢了,表妹不必为这种人担忧。”谢安见柳拂音脸色惨白,以为是吓到了便温声宽慰,他不知道那名宫女到底是有意还是无辜,但不可能为了她同妻子争执,等人死后给其家人一笔钱财便算作补偿了。
听到杖毙跪着的徐怜芳瞬间脸色惨白,就想开口认罪,那晚上根本不是的,可根本没人给她这个机会嘴便被塞住了。
板子打在血肉上的声音很快便响了起来,柳拂音的脸色也越来越白。
“莞娘,同表妹道歉。”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将现场人的视线都拉了回来。
柳拂音心虚的很,哪里敢要什么道歉,只一个劲的说,“不需要卢姐姐道歉,是我今日麻烦卢姐姐了。”
卢向莞对于她装柔弱的样子一向鄙夷,只是谢安这要求让她真假,“殿下?您让我同她道歉?”
“做错事就该道歉,莞娘,今日是你误会了她,表妹单纯善良,你不该那样想她。”
“她单纯善良?”卢向莞只觉可笑,一转头看到女子又假惺惺的开口“殿下,您不要因为我怪罪姐姐,这真的是我的错”,好,这确实是“单纯善良”。
可要她道歉不可能!
他谢安做错事给她道歉了吗?既如此又凭什么要求她一个太子妃给个孤女道歉!
说话间几板子已经下去血腥味便蔓延开来,柳拂音不由自主的生理性干呕,一副被吓坏了的模样。
谢安皱眉,“云舒,先带表妹回去休息吧,把令牌也拿回去,下次不舒服了便及时去请,若再有人欺负你们直接到前院找孤,孤自会给你们做主。”
“多谢殿下。”
第三次唤他殿下了。
谢安心底莫名的有些不舒服,表妹从前一直是一口哥哥的喊着,如今却连表哥也不愿喊了。
可是他做了什么惹表妹不高兴?
谢安觉得,定是底下的人又说了什么,看来他也该查一查这东宫里的人了,怕是母后的手伸得太长了些。
柳拂音一副子失魂落魄的模样,走路都是整个靠在云舒身上,看起来病得十分严重。
云舒都吓坏了,还以为是自己耽搁了时辰害得姑娘这般严重,险些要哭了。
谁知回到含音阁门一关,原本病怏怏的姑娘一下子生龙活虎的蹦了起来,说着让人送些甜口的糕点,怕一会儿药太苦喝不下去。
云舒抓着人检查了好几圈,确定脸色白是脂粉涂多又出了些汗的缘故才放心。
另一边正殿里挨了板子的徐怜芳到底没死成,说是杖毙自然不会有人放水,只是皇后的人来得及时。
说徐怜芳是皇后给太子送的通房,只是这宫女愚钝会错了意这才在太子妃大婚当晚做了糊涂事,望太子看在她这个母亲的面子上放人一条生路。
什么她特意送的人,不过是随便找个名头想用这个宫女恶心他们。
可都说是皇后给儿子送的人了,真打死了就是不敬母后,就是不孝,只能暂且将人收下了,甚至还要好生医治。
卢向莞紧咬着唇,这婢女还真是命好。
“所以说昨晚也是皇后算计殿下?”
“是,孤倒是躲过了她送来的庄家女,只可惜到最后还是……”
“也不知母后到底在急什么,庄家女有的是明路送进来,可她偏要做出这种事!”卢向莞嫌恶的开口。
“莞娘,不管怎么说,昨晚上是孤对不住你,原说好补给你的大婚,最后却闹成这样。”
听到谢安道歉,卢向莞瞬间露出了喜色,“能与殿下在一起我已经很满足了,我从不在意那些虚礼,何况我如今还有了殿下的孩子……”
卢向莞兴奋的说着有孕的事,谢安也跟着说了好听话,只是没笑多久便又听男人开口:“不管怎么说,今日是你误会了表妹,你若是拉不下面子,便给人送些首饰当做赔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