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是谁传出来的谣言已经不重要了。
呃、当然。
这也不算是谣言。
云山县现有的粮食储备确实足够支撑一支十万人的军队三年用度。
不,至少五年。
但这话能往外说吗?!
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各路叛军:快来抢我啊!
宋芫气得牙痒痒,恨不得把造谣的人揪出来暴打一顿。
然而,更糟心的还在后头。
宜州传来消息,福王死性不改,再次集结大军,准备北上。
而这次,他显然有备而来,不仅联合了东南的齐王,还勾结了乾州的淄王,意图南北夹击。
三王联军声势浩大,号称二十万大军,兵锋直指松州。
但实际上,这所谓的二十万不过是虚张声势。
齐王主要兵力集中都发往淮忻两地,能分给松州的兵力不会很多,撑死了也就一两万。
而淄王虽号称拥兵十万,但乾州地处东北,山高路远,后勤补给艰难,真正能长途跋涉赶来参战的,最多也就三万人。
真正的主力,还是福王那盘踞宜州多年、休整了许久的八万大军。
但即便如此,松州面临的局势依然严峻。
消息传到云山县,百姓们人心惶惶。
本是年关正热闹的时候,眼下街道上却冷清了许多,连年货摊子都少了大半。
人们行色匆匆,脸上难掩忧色。
寒冬腊月,宋芫也不怎么爱出门,偶尔喊上几人一起搓麻将。
“福王这是记吃不记打啊。”宋芫打出一张九筒,吐槽道,“上次在建平府被打得落花流水,这才消停多久,又来找死?”
不过他这次学聪明了点,还知道拉拢盟友了。
暗七跟着打出一张五万,接话道:“如今辰王势大,俨然要入主京城的架势,福王自然坐不住了。”
说罢,又拿起一颗瓜子嗑了起来。
此前福王起事仓促,朝廷派兵镇压,若不是后来齐王、安王相继举兵,吸引了朝廷大部分兵力,福王早就被剿灭了。
且福王兵力有限,又缺乏良将,几次与朝廷交锋都吃了大亏。
后面辰王向他递出橄榄枝,承诺只要福王愿意相助,事成之后,许他大片疆土。
当时福王正被打得节节败退,眼看就要支撑不住,便欣然接受了辰王的招揽。
两王正式结盟后,辰王也随即借了福王两万精兵,助他稳住宜州局势,这才让福王得以喘息。
如今眼看辰王就要攻入京城,福王哪还坐得住?
他若不趁现在多占些地盘,等辰王登基称帝,哪还有他的好果子吃?
毕竟盟约这东西,随时都能作废,只有真正吃到嘴里的肉才是自己的。
宋芫听完暗七的分析,摇摇头。
要说福王,野心倒是不小,但论起谋略和手腕,比起辰王还是差了一大截。
他这般急吼吼地北上,就没想过,哪怕真能侥幸拿下松州,辰王岂会容他坐大?
辰王老谋深算,待他入主京城,掌控朝堂,必定会回过头来收拾福王这些藩王们。
现在那些跳得欢的,一个个,都逃不过去。
福王辛辛苦苦打下的地盘,到头来不过是为辰王做嫁衣。
当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算了,不说这些了。
宋芫伸手摸了张牌,是一张三条,他盯着这张牌皱眉,并没有立刻打出。
他转而问道:“对了,有没有查到究竟是谁传的谣言?”
暗七对着面前的牌苦思冥想,摸起一张牌看了眼,又放回牌堆,说道:“查到了,是福王派来的探子,混进流民中散布的消息。”
这招属实阴到没边了。
乱世之中,粮草就是王道。
有句古话:“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可见粮草在战争中的重要性。
只要粮草充足,随时都能组起一支大军。
很显然,福王故意放出松州粮草丰足的消息,为的就是吸引齐王和淄王上钩,替他充当马前卒。
他好坐收渔翁之利。
宋芫将三条打出:“这福王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就是不知道这算盘能不能打得响。
要是上演一出狗咬狗的戏码,那就有乐子看了。
暗七碰了三条,又打出一张二筒:“主子已经派人去料理那些探子了,不过谣言已经传开,怕是堵不住了。”
宋芫摸牌的手顿了顿,眉头紧锁。
确实,谣言一旦扩散,就像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了。
眼下松州已成众矢之的,各路势力虎视眈眈。
“福王大军到哪了?”宋芫问道。
“前锋才刚从松江渡口出发,目测还有十天能到松州边境。”暗七看了一眼摸到的牌,露出喜色,“主子已经让人半道拦截他们的船,年前他们肯定是来不了了。”
闻言,一直默默听着没搭话的宋晚舟眨了眨眼:“那咱们能安心”过个年了?”
宋芫笑了笑:“至少除夕前是安全的。”
暗七将手中的牌一推:“胡了!”
“哎!你怎么还截胡了呢?”宋芫不信,伸着脖子去看暗七的牌面。
只见清一色的条子整整齐齐码在桌上,牌尾还压着张刚摸的北风,正是自摸三家的好牌。
还真让他胡了。
都怪他方才一心想着福王联军的事,分了神,没注意暗七的牌路。
“宋哥别耍赖,快给钱!”暗七摊着手要银子。
“给给给!”宋芫摸出几个铜钱,拍他手上。
“再来一把。”
几人边洗牌边聊着流民安置的事宜。
宋晚舟纤细的手指灵活地码着牌,突然问道:“哥,那些流民里会不会还有探子?咱们要不要再筛查一遍?”
宋芫摸起一张东风,顿了顿。
确实。
最近往广安府过来的流民越来越多,其中不乏各方势力的探子,防不胜防。
得想个办法甄别这些流民,不然老有人混进来搞事也不是个办法。
宋芫摩挲着手中的麻将牌,脑子突然灵光一闪。
他想到了一个法子,就是不知可不可行。
“你主子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宋芫问道。
“主子啊。”暗七挠了挠腮,“他好像上广安府去了,林知府有事找他。”
“应该很快就能回来吧。”暗七也不确定道。
“那我给他写封信......”宋芫话未说完,门帘从外面被掀开,舒长钰带着一身寒气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