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小说旗!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惠王府。

鱼食撒入池中,激起一圈圈涟漪。

锦鲤争相跃出水面,搅碎了倒映在水中的云影。

李言澈倚在栏杆上,漫不经心地抛洒着饵料,目光却落在远处匆匆走来的詹清越身上。

“王爷。”詹清越躬身行礼,“韩州传来消息,辰王已攻破瑶光城,正率军北上,直逼开阳府。”

开阳府为韩州首府,距离瑶光仅有三日路程,一旦失守,半个韩州都将落入辰王手中。

李言澈指尖一顿,鱼食簌簌落入水中。

他拍了拍手,转身道:“皇兄那边有何反应?”

詹清越继续禀报:“圣上已调集禁军精锐驰援开阳,但朝中主和派势力抬头,有人提议与辰王和谈。”

“和谈?”李言澈冷笑一声,沙哑的嗓音里透着讥诮,“七皇叔兵临城下,岂会甘心止步于韩州?”

“王爷明鉴。”詹清越微微颔首,“辰王此次来势汹汹,显然意在京城。和谈不过是缓兵之计,朝中那些主和派,恐怕早已暗中投靠了辰王。”

李言澈眸光微动:“开阳府守将是谁?”

“回王爷,是威远将军赵毅。”

李言澈唇角勾起细微的弧度:“他倒是个能征善战的。可惜了。”

这声“可惜”意味深长,让人捉摸不透是可惜赵毅即将面对辰王大军,还是可惜他效忠的是当今圣上。

詹清越垂首静立,等待王爷示下。

池中锦鲤久久等不到新的饵料,渐渐散去。

“让辰王攻下开阳。”

詹清越瞳孔微缩:“王爷的意思是......”

“皇兄这些年太过顺遂,也该让他尝尝苦头了。”李言澈嗓音低哑,眼中闪过一丝锋芒,“顺便给七皇叔送份大礼。”

十月入冬后,天气渐冷,北风跟刀子似的,刮得人脸生疼。

街头的老汉裹着厚棉袄,缩在墙角避风处,面前摆着个铁皮桶改装的烤炉。

炉膛里炭火正旺,十几个红薯被烤得外皮焦黄,香甜的热气在寒风中格外诱人。

“烤红薯嘞——热乎的烤红薯——”老汉嘶哑的吆喝声在风中飘荡。

周延礼拢了拢狐裘大氅的领口,刚从醉仙楼出来的他,脸上还带着三分醉意。

这刺骨寒风一吹,倒让他清醒了几分。

忽然闻到一阵甜香,他循着味道望去,看见了那个烤红薯的老汉。

周延礼突然起了兴致,他来到广安府已有两年,虽经常能看到有小贩穿街走巷吆喝着卖“烤红薯”,但他却从未尝过。

毕竟红薯这种廉价的粗粮,是不会出现在他们餐桌上的。

今日不知怎的,也许是酒意上头,又或许是那香甜气息实在诱人,周延礼竟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

“老丈,这红薯怎么卖?”他开口问道,声音里还带着几分醉后的慵懒。

老汉抬头一看,见是个衣着华贵的公子哥,连忙搓了搓冻得通红的手:“三文钱一个,五文钱俩。公子要几个?”

周延礼从荷包里摸出一块碎银子,随手抛给老汉:“来一个尝尝。“

老汉手忙脚乱地接住银子,在手里掂了掂,怕是有半两重,顿时慌了神:“公子,这、这找不开啊......”

“不必找了。”周延礼摆摆手,“挑个烤得好的。”

老汉连连称是,用铁钳从炉子里夹出个烤得恰到好处的红薯,又用油纸仔细包好,双手捧着递给周延礼:“公子小心烫。”

周延礼接过红薯,入手温热,香甜的气息直往鼻子里钻。

剥开焦黑的外皮,露出里面金黄油亮的红薯肉,热气腾腾,蜜汁欲滴。

他试探着咬了一口,随即表情变得惊讶,这不起眼的土疙瘩,竟如此香甜软糯!

周延礼三两口就吃完了一个,意犹未尽:“再来两个。”

就在这时,一个衣衫褴褛的小乞丐怯生生地凑过来,眼巴巴地看着炉中的红薯。

老汉见状,悄悄塞给他一个小的:“拿去吃吧,小心烫。”

周延礼瞥见这一幕,挑了挑眉:“老伯倒是心善。”

老汉不好意思地笑笑:“都是苦命人,能帮一点是一点。”

“公子这是您的红薯。”老汉又包好两个热腾腾的红薯递给周延礼。

周延礼接过红薯,却没有立即离开。

见对方和善,老汉忍不住与之攀谈起来:“听公子口音,不像是咱松州人士?”

“你说我啊...”周延礼慢了半拍回道,“我确实不是本地人,从韩州来的。”

老汉闻言,错愕一瞬,韩州?

那里不是正打着仗吗?

周延礼没有理会老汉的惊讶,摆了下手,便摇摇晃晃地离开了。

他回到住处时,天色已晚。

整个宅子冷冷清清的,就只有一两个仆人在守着,见他回来,忙迎了上去。

周延礼皱了皱眉,将手中剩下的一个红薯随手扔给门口的小厮。

“少爷,晚膳已经备好,可要现在用?”

周延礼神色有些疲惫:“不吃了,你们都退下吧。”

仆人们面面相觑,却也不敢多问,纷纷退下,只留下周延礼一人在这空旷的前厅。

他缓缓走到厅中的椅子旁,重重地坐下,眼神有些呆滞地望着前方。

韩州将近半月没有消息传来,周延礼的心头涌上一阵不祥的预感。

要不是他离家时,他爹千叮咛万嘱咐,让他无论如何不得回韩州,他早就按捺不住要回去看看了。

周延礼狠狠抹了把脸,试图驱散内心的不安。

酒意上来,他就这么靠着椅背,昏昏沉沉地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将他惊醒。

周延礼睁开眼,看见周家老仆面色惨白地站在面前。

“少爷!”老仆声音发颤,“辰王大军攻破开阳,赵将军、赵将军战死了!”

周延礼猛地站起身,一阵眩晕袭来,他扶住椅背才没摔倒:“什么时候的事?“

“三日前...”老仆递上一封皱巴巴的信,“这是老爷派人送来的,说...说让少爷千万别回去...”

开阳城破,意味着他的家乡已经沦陷,而他的父亲——

开阳知府周大人,恐怕...

“我爹呢?”他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

老仆低下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城破时...周大人他...他...”

“说啊!”

“周大人...以身殉城了...”

周延礼颤抖着打开信纸,上面是父亲熟悉的字迹:“......开阳危在旦夕,为父身为朝廷命官,当与城共存亡。吾儿切记,无论发生什么,都要好好活着......”

信纸被攥得皱皱巴巴,周延礼的视线一片模糊。

“备马。”周延礼抬头,声音沙哑。

“少爷!老爷特意嘱咐...”

“我说备马!”周延礼暴喝一声,“我要回开阳!”

老仆扑通跪下:“少爷三思啊!现在回去就是送死!老爷拼死送信出来,就是为了保全您啊!”

周延礼浑身发抖,理智与情感在脑海中激烈交锋。

最终,他颓然跪倒在地,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呜咽,拳头狠狠砸向地面,直到指节血肉模糊。

天空不知何时飘起了雪花,康瑞八年的第一场雪,带着开阳城破的噩耗,悄然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