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初寒妞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仅仅练唱几遍,她居然把歌词记下来,而且一字不差。
素母哪里是得了老年痴呆症,分明是医院误诊,有谁见过一个患了老年痴呆的人,脑子竟然比正常人都好使的?
干嘛要认为她有病呢,没病不好吗?初寒妞用审视的目光注视着眼前这个人,仿佛那么陌生,又是那么熟悉,可是太难以置信了,素芒是怎么给他妈看的病?
唱完,老人家意犹未尽,起身拉起初寒妞,“阿姨唱的还可以吧?”
“简直太可以了!”初寒妞心里想的就是她嘴上说的话,丝毫没有顺情说好话的意味。
“来,寒妞,”阿姨给你弹奏,“你来唱,你可以照着歌词唱,我这几天又唱歌又弹琴,我感觉我变成另一个人,浑身有使不完活力。”
“对对,”初寒妞接话道,“我唱,我要唱,有阿姨给我辅导,我也能唱的跟阿姨一样好听。”
和素母比,初寒妞确实不如,可是她也很有音乐天赋,而且她是自悟的,哪怕唱功不及素母,也是出类拔萃的,她才二十一岁,她的造诣可以通过努力而提升,到第二遍她也能把歌唱熟记于心。
回到屋,初寒妞夸赞素母的多才多艺,还安慰她说她根本没有病,只是医院误诊,今后就把自己当健康的人去面对生活。
想不到初寒妞在用话套素母,使她相信她是健康的,她可以过正常人的生活,她也该拥有正常人拥有的一切。
初寒妞:“阿姨啊,这些年你一个人过,就没有人帮你说个老伴吗?”
哭泣,嘤嘤的哭泣,”寒妞,我有十年没像今天这样哭了,不是因为悲伤而是幸福。”
讲话有哲理,思路清晰,到此初寒妞真的相信素母没有病,有病的是她的心态,还有她对过往及亲人的思念。
素母:“就在素芒爸去世的第二年,我有个同事,他老婆病故,我们还是一个科室的,平时对我没少照顾,有的同事帮我们过话,想让我和他组成一个家庭,那时我就觉得吃两家饭不光彩,昧着心拒绝,他为了我也未再娶,今年年初,他得了半身不遂,儿女无暇照顾,把他送到养老院,不到两个月就死在养老院,为这,我常常自责,假如我们走到一起,兴许他不会得病,也不会死。”
初寒妞:“因为思念和懊悔,你常常精神恍惚,觉得活着没意思是吧?”
素母:“寒妞,你说到我心里了,我就是那种感觉,我信奉从一而终,坚守贞节牌坊,宁可守寡,也不想再迈一步,把改嫁当成失节,把守寡当成一种美德,我有多愚昧,寒妞,我是不是很傻?”
初寒妞可以确定的是,现在给她提亲,她应该不会反感,亦或是绝无再婚的念头,因为他还思念着她的那个同事。
趁热打铁,恐适得其反,还是循序渐进的好,初寒妞换个话题说,“阿姨,你今年才五十几岁,余生还长着呢,该放下就放下,过去的事想多了心会痛。”
素母:“我总是思虑过度,压抑的结果使我变得人老珠黄,跟个六十多岁老太太似的,有句话说的对呀,过了这村没了那个店,机会有时错过了就回不去了,世间没有后悔药。”
说到伤心处,素母低哼《二泉映月》,情够真,意够切:
——一城知音
半城苦,
一根枯竹
替我探问人间的路
泉水悠悠寒与暑
月光淡淡有与无——
猜不出为何曲母要唱这歌,哀怨连连,悲凉戚戚,听者心寒。
到此为止,绝不可趁热打铁,时机还不到,得潜移默化进行,老人家凡心还未了。
有关结婚的事,初寒妞与素芒达成默契,到公司后,她联系了一份搞装修,约好见了面,概算也有了数,定于周六早上人开工。
后山村的老宅曾收拾过,这次也就做个粉刷,两天时间就能够用,一般刷两遍,施工时间不耽误住,无非白天家里开着窗,做好通风即可。
看到家里把房子粉刷,素母问了初寒妞,得到答复是,她和曲芒结婚就住在这个房子,听这么一说,素母大加赞成,她不喜欢城市的喧嚣。
初寒妞:“阿姨,那天说结婚的日子,我忘了跟你说,阳历的四月是阴历的三月,阳历和阴历要差一个月呢,我们结婚应该是三月,这回你不用再犯忌讳了。”
素母:“可不咋地,咱习惯都按阴历算日子,具体哪天,要看看日历牌,挑选个黄道吉日,婚嫁太平。”
初寒妞:“阿姨,这个日子你给定吧,老人看好的日子更有意义。”
素母:“我得给你们做两套被褥,明天你陪我去商店买布和棉花,现在就得着手做了。”
初寒妞:“阿姨,你做会很累的,现在时兴买现成的,自己做的很少了。”
素母:“这是老习俗了,是做母亲的一份心意。这是结婚时母亲送于子女的重要嫁妆,我给你讲,被子的材质、花色选择都有讲究,像用新棉花填充,寓意“新起点”,缝被子时的针脚疏密也藏着长辈对孩子婚后生活“密实、安稳”的期盼。而且亲手做被褥也寄托着母亲的心意,希望孩子盖着自己做的被子,能感受到家的温暖,婚姻生活也像被子一样厚实、暖和。这种传统习俗蕴含老人对儿女的深厚情感寄托,不能没有。”
初寒妞:“这么说我也得让我妈给我做,阿姨,你就做一套,我妈再做一套,多了没地方放。”
说到母亲,初寒妞还真有点想,好几个月不曾见到,不知她生的小孩怎么样了,得去她家看看。
白天时间充裕,初寒妞先去买了些东西,随后打了电话,得知母亲在家,她就开车去了。
初寒妞站在母亲家的门口,深吸了一口气,才轻轻敲响了门。门很快就开了,马一晶看到是初寒妞,脸上立刻绽放出惊喜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