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达扎路恭的叫嚣下,其余诸将纷纷远望,当看到城头上那个面容稚嫩的凉州主将后,心中不免轻视。
纷纷大喊着请命,想要抢下先登的头功。
“诸位切莫大意,远在长安的那位唐王,可是丝毫不逊色于松赞干布的一国雄主。”
“能让唐王做出临阵换将的不智之举,那位少年定不会如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哪怕心里同样因为,李斯文的样貌而感到一阵轻松,但身为主将,葛尔东赞不敢有丝毫轻松大意,肃然警告麾下将领。
又道:“凭我对段、王两位守将的了解,千里奔袭覆灭月牙谷粮仓,多日袭扰我军大营不舍昼夜...这种兵行险着的布阵,实在不像他们的作风。”
“而且,唐人到底是如何摧毁的月牙谷,前夜在关隘口的爆炸声响又是何物所为...近期的变故让我百思不得其解,慢慢想来,或许都是那位少年带来的改变。”
“怎么可能!”
听到这个猜测,达扎路恭脸色不由惊变。
前夜的关隘交战,若不是谷中驻留的军队,在短短时间内便伤亡惨重,导致把守关隘口的黑茹勇士损失殆尽...
唐军怎么可能成功会使,他又怎么可能以少敌多,最后被团团包围,让那半残的段志玄胜过一筹。
被诸多同胞讥讽看来,达扎路恭强忍心中怒气,摇头失笑的嘴硬道:
“葛赞怕不是在说笑吧,一个连毛都没长齐的小崽子,除非是从娘胎肚子里就开始熟读兵法,不然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中原自古以来便以地杰人灵着名,千百年来有多少横压一世的奇才,就连松赞干布也要潜心研习以往典籍,自以为不如。”
未胜先虑败,葛尔东赞也不想在阵前打击士气,但这些家伙眼高于顶,若是太过小看那位赫赫有名的‘蓝天县公’,怕是要吃个大亏。
“总之,将那位少年当做比段志玄、王忠嗣之流,还要棘手得多的大敌,万事以小心为主,却不可因一时冲动断送了十万勇士的性命!”
言罢,他眨也不眨的盯着达扎路恭,麾下十数位将领,就属这人脾气最为火爆,行事最为冒险冲动。
但重新冷静下来,将之前一切归为偶然的达扎路恭,对此却不以为然。
一脸傲然的道:“切,葛赞你就知道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放心吧,我吐蕃勇士悍不畏死,上下同心。”
“反观唐王任人唯亲,战前换将这种大忌也就罢了,派出的还是这么个毛头小子...呵,宠信佞臣,疏远贤良,如此昏君治国,唐人焉有不败之理!”
见达扎路恭这个莽子,今天突然改头换面,将局势分析的头头是道,其他诸将无不是脸色怪异。
但对于他话中深意,倒是格外赞同。
段志玄、王忠嗣两位唐将,常年守在凉州这不毛之地,将吐蕃兵力死死拦在关外,多年交锋下来,虽然之间仇恨愈发浓厚,但对于两位大敌,他们无不佩服。
可如今,两位忠心耿耿,战功赫赫的大将,却被一个初来乍到的小崽子夺了兵权,还被分别派去执行必死的任务...
可见唐王心性之凉薄,大唐军制之残刃,
而松赞干布效仿大唐进行改制,谁也不敢保证,当年的君臣情谊会不会在将来某一天,也悄然变成了忌惮。
他们这些将领,又是否会如今天的段、王两人一样,被卸磨杀驴。
但如果今日攻破凉州,证明临阵换将实数军中大忌,那想来松赞干布会吸取教训,不敢轻易的夺了他们兵权。
闻言,葛尔东赞深深看了达扎路恭一眼,他俩合作已久,清楚达恭为人,今日一席话可不像是能从他嘴里蹦出来的字眼。
呵,桑杰第司,你已经开始为以后铺路了是么!
见诸多将领你一言我一句,将李斯文贬成了前来镀金的草包肚,葛尔东赞也只会回以沉默。
这些人尊他一声主帅,只是共同效力于松赞干布,彼此间的情谊并不深厚,若是训斥得太过,难免心生隔阂。
反倒不如放任他们猜忌,将李斯文说的越不堪,他们攻城时的势头才越兴奋。
大军赶至凉州城下,遥望不足百步的边关城头,厉声道:“闲话就说到这里,不管你们心中如何想法,某今天只有一个要求,必然踏破这座边关,而后深入敌境,以大唐的富饶来供养全军!”
“是!”
吐蕃将领脸色一肃,纷纷点头应声,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吐蕃天寒地冻,物资稀缺,部族间相互攻伐已是常态,彼此间结仇深远。
自然,他们这些来自不同部族的将领,同样矛盾繁多,只是出于对松赞干布的认同,这才齐聚一堂,将矛头指向大唐。
更别说,多年劫掠下来少有败绩,对唐人愈发轻视,自然瞧不上这座被临阵换将的边关。
若是段志玄主将,他们还会多加重视,但区区一介小崽子,不堪一击!
“鸣鼓,进军!”
葛尔东赞招手一挥,战鼓如雷,吐蕃大军迈着相同步伐,每一次踏步都如同地鸣,逐步朝着边关逼近。
“嘶——瞧这架势,今天怕是有的熬了!”
瞧着城头下如乌云密布,朝边关压来的大军,段志玄不由咂了咂嘴。
虽说心里对此早有预料,但闻到这股腥风血雨,还是不免的一身鸡皮疙瘩,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见吐蕃举兵攻城。
王忠嗣深呼几口气,等心情平复后瞧见一旁,面不改色坐得稳当的李斯文,实在佩服不已。
“《孙子兵法》有云‘胸有惊雷而面如平湖者,可拜上将军’,监军大人首次亲临沙场,竟能如此沉得住气,不愧是曹国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