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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之在A市也没有太多需要处理的事情,无非是公司事务的交接。

她和傅宴书在一起后,顾氏的事几乎都是傅宴书在处理,她在公司的位置就形同虚设,没想到如今反而让她没有牵挂。

顾易那边,宋司琰已经替她在打点,过去c国后的一切也不需要她去操心。现在她就等着公司的事务交接完,然后宋司琰和白家退婚的事也处理好,他们就能走。

一切似乎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可顾之心里总觉得不踏实,像哪里缺了一块。

从公司出来,顾之开车去了一趟浅月湾。

她在浅月湾留下的东西不多,要不要也无妨,只是那里有太婆留给她的项链和幸运,这两样她总得带走。

幸运是她带回来的,现在这么大,也不能再找领养的人,她打算暂时寄放在宠物店,等她在c国安置好,再把它接过去。

至于傅宴书,他之前说要去一个星期,算着日子和飞机需要花的时间,他起码要明天才能回来。

这种事,总觉得还是要面对面交代清楚,所以她也没想着在电话里通知他。

直到傅宴书提前跑了回来,带着一身的风尘。

对上傅宴书那双充满血丝,而又阴森恐怖的眼,顾之心跳猛地漏掉了一拍,随即低下头。

“连狗都安排好,却不敢给我一个理由吗?”

男人低沉悦耳的声音,从头顶上方阴恻恻的响起,顾之看着眼前擦得发亮的皮鞋,吓得一哆嗦,下意识的就想逃开。

男人却快她一步,压住了她的肩膀,使她半步都退不得,“怕,就给我把话说清楚!”

为了能提前回来见顾之,他已经连续工作了二十多个小时,本以为在飞机上休息一下,回来就能看到他想见的人,不料最后却听到顾之要走的消息。

他已经将近两天没有睡觉,明明身体疲惫至极,在飞机上的十几个小时,却是一刻也睡不着。

紧绷的神经在一遍又一遍的提醒他,顾之要走了,和宋司琰一起……

顾之双手虚握了下,不敢看傅宴书的脸,低着头小声说,“我是想说的,只是你还没回来,电话也说不清楚,所以……”

“那是不是我再去久一些,回来你人都该跑没了?!”傅宴书打断顾之的话,虎口掐着她的脸颊,使她仰头看着自己。

他最讨厌的,便是她这副小心翼翼的模样。

偏偏她的害怕,又是他给的,真是讽刺至极。

傅宴书的手指掐得顾之的两边脸颊都有些痛,她却死忍着,不挣扎也不喊疼,只是平静的看着他,说话的声音亦如死水般无波无澜,“你想要什么,才能放过我?”

“放、过?”傅宴书玩味的重复着这两个字,那双深邃的眼睛泛着血色,像压抑着铺天盖地的怒气,“你觉得,我是如何的不放过你?”

“我身上已经没有值得你利用的东西,就算你把我留在身边,你也不可能再从我身上得到什么。你为什么就不能放过我?!”她的一切,包括身心,傅宴书都已经全部拿走,她还有什么值得他紧抓不放?

“留在我身边,不许走!不许走!你他妈要我说几遍你才能懂?”傅宴书没忍住爆了句粗,一脚踹在旁边的柜子上,跟柜子得罪了他似的。

“你只顾你自己的意愿,你可曾问过我是否愿意?”顾之目光淡漠,眼底满是痛苦。

眼前人明明近在咫尺,却又像咫尺天涯。

在顾家门口的那一天,或许他们就不该再有纠缠,是她不甘心,才又陪傅宴书走了一段。可时至今日,他们已经走不下去了。

这一次,她放弃了。

顾之对上傅宴书的眼,语气决绝,“傅宴书,我想离开!不管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只要你放我走。”

闻言,男人笑了,似乎是觉得她说的话很可笑,笑容里透着明显的嘲讽,“我最想要什么,你知道吗?”

顾之不语。

不管什么,她现在都无所谓了。

沉默了几秒,男人问她,“顾之,是不是只要错一次,就永远都不值得被原谅?”

眼泪顺着脸颊滑落下来,顾之呆滞的看着傅宴书,指甲用力的掐着掌心。

和傅宴书打电话的那一天,她差点就放弃抵抗,就这样跟他纠缠一辈子。是宋司琰给了她希望,让她觉得,她的人生还可以有别的选择。

就当她怕了,她不想再一次被拽入深渊。

吸了吸鼻子,顾之说,“人生不只有爱情,还有其他的很多东西。适不适合,也很重要。”

傅宴书怒极反笑,说话的声音也因此高了几个度,“从前一无所有,随意就能被人践踏进尘埃里的傅宴书,就适合你了吗?!”

顾之被噎了一下,哑口无言。

不是这样的……

“为什么从前的傅宴书适合你,如今就不适合?”傅宴书双手抓着顾之的手臂,眸光紧逼,“顾之,你明明就喜欢我!”

“所以呢?”顾之直视傅宴书,眼底映着恐惧,“我不愿再跟你一起,是因为我越了解你,我就越发现你很可怕。蒋沐、白姨、陆遇、陆叔叔……所有得罪你的人,你都不会让他们有好下场。那如果有一天,我也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你是不是也会像对他们一样对我?”

“你和那些人不一样!”

“可我对你的不一样,并不妨碍你利用我!”

“……”

顾之掰开傅宴书的手,往后退了两步,“你答应过我爸,不会让我受到伤害,后来呢?后来我遭遇的所有风雨,都是你给的。”

或许顾易说得对,她应该爱一个为她遮风挡雨的人,而不是爱一个本身就带给她风雨的人。

“我们都在粉饰太平,以为只要过往不提,所有事就能假装没有发生。可避而不谈,就真的能当没有发生过吗?”顾之摇了摇头,眼神变得遥远,“我以为只要我不戳穿,或许你也能骗我一辈子。可一辈子终究太长了,我总不能一辈子都活在谎言里。”

曾经以为只要喜欢,就能不顾一切。可终究是她太天真,长久走下去的感情,又怎会只要单纯的喜欢就足够?

傅宴书扯了扯嘴角,语气苦涩,“可你不知道,我从来就不是什么善良的人。是因为你喜欢,我才愿意变成这样的人。”

“是你说,好坏都是我,你喜欢的只是我……也是你说,会一直陪在我身边,永远都不会离开我……顾之,终究是你食言了!”

顾之睁着眼,眼泪止不住的落下。

是啊,是她食言了……

“原来,是我从一开始就错了。你和那些人都一样……”傅宴书整个人跟碎了一样,踉跄的向后退了几步,不料被地上的行李箱绊了一下。

他下意识的用手撑了一下,手上剧烈的疼痛使他眉头紧蹙。

只是这样的疼痛,却抵不过眼睛所看到的一幕。

他送给顾之的每一份礼物,此刻都完好无损的放在柜子的最底端……

细看,傅宴书才发现,房间里属于顾之的东西少之又少,还有她不愿亲近浅月湾里的所有人,也不愿接受他的任何帮助……一切似乎都在告诉他,她只是被迫留在这里,她从未想过留在他身边。

心脏犹如被人用刀一刀一刀的割着,剧烈的疼痛瞬间将他淹没。

眼眶似有什么东西滴落下来,傅宴书看着手背上的水珠,缓缓的站起身,指腹抹了下眼睑,突然就笑了,“顾之,现在是我不要你了。”

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看她,傅宴书就这么离开了。

顾之像突然失去了力气一样,跌坐在地上,只有眼泪无尽的流淌。

她清楚的感觉到,像有什么东西,抽丝剥茧的从她的生命里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