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明蓁不知道阿苡为什么这么吩咐，只是觉得这么打跟捉弄人似的，一点也不尽兴。
后边欧阳明珠衣服被划破，颇为狼狈。
她咬牙盯着偷袭之人的后背，双眼都快气得瞪了出来。
这伙人到底从哪里冒出来的！
“我们走！”她平息怒火后不甘心地吩咐。
手下这才再次动身前往安全之所。
回到城外不远处的山庄，欧阳明珠发了好一通脾气。
本来一切都好好的，她利用皇女之间的斗争坐收渔翁之利，又能利用巨额赃款招兵买马，等时机成熟便能直捣黄龙，让女皇让位！
原本她的计划都快成了！
可这些天每一件事都不顺利，两个蠢货皇女一个接一个不争气闯祸进了宗人府，水患账本差点把她暴露，就连一直隐藏得很好的暗桩也接连被拔除。
现在更是莫名其妙得被偷袭被耍！
被人耍的屈辱感像是压倒她的最后一根稻草，让她完全失去理智。
“传张葫，赵茏二位将军前来议事！”她朝着亲信怒吼。
不多时，张葫、赵茏到了，两人都是前邸留下的得力干将，对她忠心不二且最是了解她。
“王爷。”两人拱手。
欧阳明珠坐在上方余怒未消，但仍保持理智地挥手让二人凑近就坐。
她眼中冒着森寒的冷光:“暗桩的事，你们二位都知道了吗？”
张葫:“属下略有耳闻，暗桩沉浮数十载也没出差错，这……难道有内贼？”
闻言欧阳明珠眼睛眯了眯，眼缝中露出寒冽的杀意。
赵茏也若有所思，摸着下巴暗自琢磨。
“虽说此前确实有几个人被抓，但是她们知道的并不多，最多算是外围打手，难道是暗桩那边出问题了？”
欧阳明珠摇了摇头否认:“除了邀月楼和怡红院相互联通，其余暗桩相互独立。但姬明苡就很门清似的，一找一个准。”
“哎，本王也搞不清楚她如何得来的消息。”
张葫也感觉匪夷所思，肥脸一皱全是皱褶:“王爷，我们要不直接反了吧？”
张葫虽然没什么脑子，但这话却正中欧阳明珠下怀。
现在暗桩被抄得只剩下一座，万一要是有那个没骨气的被审问出什么来，到时候便是人为刀俎，还不如直接反了！
她没说话，只是想视线移向赵茏，如果她也如此想法，那她们就反了！
赵茏自然理解老板的意思，虽然王爷看似在询问她的意见，实际上只是让她认同。
是以赵茏一拍大腿:“王爷！属下也正有此意！”
“好！”欧阳明珠激动地站起来。
“一鼓作气，打她们一个猝不及防！”
张葫:“早就看她们不顺眼了！搞什么牢什子女男平等，我呸！”
赵茏还算比较镇定:“若是已然决定要反，我们需得从长计议。”
欧阳明珠点点头:“宗人府那边有消息了吗？”
赵茏:“还没有，一群胆小的皇女。”
欧阳明珠咂了咂牙，满脸懊恼之色，都是同一个娘生的，怎么她这边的皇女就蠢钝如猪，别人的就棘手得很！
“加把劲，单独和她们说，女皇已经有拟旨封姬明蓁为太女的意思，诈她们彼此另一个已经同意，让她们自己考虑。若是三天内没有回复，事成之后本王便尊同意的那个为皇。”
赵茏:“王爷，这样能行吗？”
欧阳明珠眯着眼睛望着远处，心里也没底。
“只能用她们的野心逼她们一把了，希望他们心中的欲望战胜恐惧，不要让本王失望。”
-
八皇女府后院。
顾以骞正在院中赏梅，身旁站着两个模样伶俐的男侍，是阿苡从外面重金买来的，一个武功高强，叫善明，一个对气味灵敏，最善识毒，叫善清。
寒风猎猎，善明替面前清冷绝美的主子拢了拢外袍。
“主子，别等了，殿下回来就会来见你。”
顾以骞被说得脸通红，羞涩道:“谁等了？我分明是在赏花！”
善明:“是是是，没有在等，只是这处梅园刚好能看见外院最远的地方，等殿下一回，便能最快看到。”
顾以骞脾气好，被男侍说出心里话并未生气，反倒面色更红。
“你……休要胡说！在胡说罚你去外院扫地！”
善清捂着嘴眼睛笑成一条缝:“殿下，主君感情真好，奴从未见过那家像这样恩爱的。”
善明也羡慕感叹:“是啊，就是寻常人家也寻不得一二，殿下可是皇族，更是只宠主君一个人！”
顾以骞内心满足，笑着没有纠正他，殿下说了，她对自己是爱并非宠。
善明向来没有分寸，想说什么就说:“没有三夫四侍奴还有些不习惯，这么大的府上还真安静。”
顾以骞还未有什么，善清却有些气了，他小心看了一眼主子，掐了一把善明。
“你这张嘴又胡说什么呢！”
好在顾以骞并未计较善明说错话，依旧笑着道:“无碍，是有些冷清。”
善清急了，怕主子想不开真给殿下纳侍夫，连忙劝解道:“不冷清，一点都不冷清主子要是觉得安静就和殿下生个娃娃，到时候殿下生了个奶娃娃，就热闹了。”
孩子？
顾以骞愣住，还没来得及说话，外面就有人匆匆跑来。
“主君，主君，殿下送来了好些个宝贝，您快去前院看看吧！”
顾以骞闻言有些激动:“你是说殿下回来了吗？”
他边说边走，踩到石子差点崴到脚，还好善明扶得快，不然非非摔一跤不可。
善明挽着他:“主君慢一点。”
来人摇了摇头:“殿下没回，只是这礼物到了，人应该也快到了！”
顾以骞有一瞬的失落，他脚步都放了下来，兴致减了一半。
来人见此立刻大声夸赞宝贝，激起他的兴趣。
“主君，您且去瞧瞧吧，保证您喜欢！”
顾以骞将信将疑:“真的有这么好？”
家仆们是知道的，自从他生病女皇和如贵君流水一般的奇珍异宝不要钱的送。
四皇姐南征北战得了不少好东西都往这里送，加上这些天阿苡在外面搜罗来不菲的好玩意儿，整个金库都满满当当的，顾以骞因此看到见过的比谁都多。
此时见家仆如此激动肯定，必然是什么稀奇玩意，便也来了兴趣。
“哦？那本君就去瞧瞧是什么好东西。”
善明善清也被勾起好奇心，迫不及待地扶着顾以骞往前院走去。
刚到前院，就看到家仆忙忙碌碌在搬什么东西。
满地都是箱子，红色布料上放着不同的玉石珍宝。还有一堆乐器。
管事的见他来，乐呵呵地上前替他一一介绍。
“主君。”
“殿下在外面又为您寻了些小玩意。您看，脚边这些扁盘子的是一些玉制品，黄玉鱼玉坠，青竹玉玦，麒麟耍球玉雕……”
顾以骞拿起了麒麟玉雕，两个模样憨态可掬的小麒麟抢着绣球，生动可爱，倒是稀奇。
管事又引着他看向别处:“这些竖着的是一些乐器。”
“乐器？”这些大小不同悬挂在钟架上的铁竟然是乐器，顾以骞没见过，当真好奇。
管事介绍:“此谓编钟，为青铜所制，击之悦耳宏亮。不知是哪个朝代的旧物，主君可以试一试。”
顾以骞试探性拾起青铜棒，轻轻敲击。
“咚铛噔——”
竟然真的能发出不同的音调，声音确实宏亮肃穆。
顾以骞觉得有意思，便吩咐:“把这个搬进后院偏房。”
后院偏房原本是夫郎近侍住的，在外保护和照顾夫郎，但阿苡后院只有顾以骞一人，她也日日都宿在这，就把偏房收拾出来给顾以骞当乐房。
家仆立刻把编钟搬回了后院，这种不是哪里寻来的古董，就怕磕磕碰碰，所以他们小心仔细。
还有一些海底大珊瑚，紫的，红的甚是稀奇，顾以骞还注意到一些从未见过的彩色的鱼，尾巴似裙子一般，飘逸好看。
这些管事也不清楚了，她也没见过，只能等阿苡回来在看。
“喵呜~”
一声猫叫吸引了顾以骞的注意，寻了半天才在一精致的笼子里发现一只小奶猫。
“喵呜~”
小猫通体雪白，耳朵和鼻尖粉嫩嫩的，圆溜溜的眼珠子像是盛了水可怜兮兮地望着他。
一下子就闯进顾以骞心中，让他心软得一塌糊涂。
顾以骞伸手将笼子打开，想抱它出来。
管事怕猫伤了他:“主君！”
“无碍，它还小呢。”
小猫软糯糯的躺在他掌心，四脚朝天，露出粉嫩的爪子。
这个姿势一下子让顾以骞发现它脖子处还有一撮黑毛，正好是爱心的形状。
定是阿苡特意寻来的，想到这顾以骞心里甜得发麻。
不知道其他人看见了没有，顾以骞将小猫抱着，快步回了院中。
他不想殿下同他隐晦的告白被别人瞧去。
＊
阿苡此时还在刑部水牢。
面是十七家店铺老板，也就是每个暗桩的头子。
张开芹站在她身侧，脸色不是太好。身后昏暗的烛光摇曳，衬得她面色更加复杂。
阿苡深邃的眸子扫过众人，这几人都是硬骨头，被审讯了这么多天只字不言。
欧阳明珠倒是好福气，只是等会不知道这些“福气”会不会转头涌向其他人。
“你们当真不供出幕后之人？你们以为她会不会相信你们？本殿下一连捣毁这么多，她会不会怀疑你们？”
被绑在十字木桩上的间谍们并不都誓死效忠，她们来的早的就快捱不住了。
见众人没说话，阿苡继续挑拨离间:“你们的主子恐怕已经放弃你们了。”
怡红院老鸨是欧阳明珠曾经的红颜知己，他对王爷算是里面最忠心的。
闻言他啐了一口血水，“我呸！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别在这里挑拨是非！”
刚刚心有所松懈的几人听后立刻又坚定起来，挑拨是非！若是她们真说了，想必会死得更惨！
阿苡冷笑一声:“不说的话，给本殿下上刑！”
“是！”狱卒们拿着鞭子，慢慢靠近。
就在这时，外面慌慌张张跑来几个带伤的狱卒，捂着伤口火急火燎道:“殿下不好了！有人闯进刑部大牢了！”
阿苡立刻透露出焦急的神色:“什么？什么人！”
“快别说了殿下，快跑！”
阿苡急忙烦躁地从这些间谍脸上扫过，焦急又愤怒地大步朝着外面跨去，张开芹紧随其后。
她刚出去没一会，就有数十道黑影闯了进来，带头人是一个男子。
“主子吩咐，一个不留！”男人命令道。
说罢，数十道黑影朝着绑住的间谍提剑而上。
“杀！”
“噗呲——”刀剑入肉，一名间谍当场毙命。
被刺中的人鲜血温热喷洒在老鸨脸上，腥臭的鲜血在整个空间弥散，老鸨被吓得血色尽失，双眼瞪大，忘了呼吸。
他此时才知道害怕，他不想死！
强烈的求生欲让他拼命挣扎。
冰冷的剑就快要砍到他时，眼前的黑衣人突然转了个方向。
老鸨往她身后看，原来是八皇女带着人折了回来，这时他才找到自己的呼吸，耳朵才又听见声音，眼中的世界才又动了起来。
锵锵——
武器碰撞在一起发出刺耳的声音，剑光闪烁，刀光交错。
八皇女武功高强，一打三都游刃有余。其余女兵也骁勇善战，没一会儿要刺杀她们的人就节节败退。
“撤！”带头男子边抵挡攻击边往牢门口退。
下一瞬，他的面巾别挑开，竟然是……
“木云！！！”
“为什么是你！”
老鸨喊得撕心裂肺，额头青筋直冒，双眼满是怨恨。
木云最后回头就看了他一眼，双眼淡漠像是看一个死人。
等刺客们全部撤退，狱卒收拾完尸体和牢房场地，阿苡和张开芹又站在剩下的间谍面前。
现在他们早已经没了方才的嚣张和不服，全是劫后余生的胆寒。
阿苡依旧面无表情，看着全身发抖地老鸨，冷声问道:“刚刚那个人是谁？”
老鸨待在原地，双腿发软全身都是冷汗，话都说不出来。
其他人并不认识木云，也就老鸨跟了欧阳明珠几年才见过一次，木云赫然是欧阳明珠身边武功最厉害的打手之一。
而现在，却跑过来刺杀他！
欧阳明珠！她竟然如此狠心！
老鸨对她的爱瞬间转为恨，他咬着牙齿表情扭曲。
“是木云！”
阿苡追问:“木云是谁？”
她当然知道木云是谁，她是想让她亲口说。
最亲近之人的背叛，才能让这里的其他人合理反叛。
不然她也用不着演上这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