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脑中一片混沌。
求雨?
他年纪尚轻,也未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如何能感动上苍,降下甘霖?
魏帝这样说,分明是不想他去,拿话堵他。
太子嘴唇轻颤,想着如何寻找托词。
王罡跪到太子身边,顶着一半黑一半灰的脸,高声谏言:“陛下,自古只有天子求雨,焉有太子求雨的先例?不若陛下求雨,太子赈灾,双管齐下,岂不美哉?”
说完连连跪拜,头冠上沾的香灰又陆续掉落在脸上,还有些滑稽。
接着又有几个大臣附议,地上矮了一截的人越来越多。
魏帝锋利的眉尾染上煞气,叉着腰来回踱步,龙袍上的龙头也变得面目狰狞起来。
“你们把太子夸得如此好,德行典范,至纯至孝,朕为太子时都未曾得到这样的褒扬。太子如何求不得雨?”
“朕今日就把话放在这里,若太子求不得雨,就是上天不允。”魏帝单手指天,手指轻颤。
让他的宝贝儿子去涉险,你们的儿子怎么不去?
福王好像听到了魏帝心里的那句话,眼角有些湿润,开口道:“陛下舐犊情深,不舍太子涉险乃人之常情。众卿莫逼了。太子尚且年幼,还是本王这把老骨头去吧。”
魏帝声线柔和下来,夹杂着歉意和感激:“皇叔为大魏操劳半生,这份功劳朕会记在心上,大魏子民亦会记在心上。”
接着他高声下旨:“福王的封地还可再扩一扩,周边的武陵,桂陵和广昭都划归福王。”
福王也不推辞:“谢陛下隆恩!”
福王若是真到了鄞州,还不得被暴民活活打死?
望着垂垂老矣的福王,太子心中激起一股暖流,热血上头,他高声向魏帝说:“陛下,儿臣愿意求雨!”
“若是儿臣求得降雨,还请陛下收回旨意,莫要派福王去了。”
魏帝面色放松下来,带着一丝轻嘲的口吻说:“就如太子所愿。即刻起太子斋戒沐浴,三日后龙王庙祈雨。”
“散朝。”
下朝后,王罡回家换衣净面,就匆匆赶赴京城一处不起眼的茶楼。
顶楼走廊尽头的一间雅间里,几个朝臣在等待他。
“王大人,你可算来了,今日好险!”
王罡客气地说:“各位大人久等了,我怕脸上有灰容易被人认出来,只好先回去梳洗了一下,各位大人见谅。”
将军龚守诚是个急性子,一把握住他的手腕说:“别说那些虚的啦,赶紧议一议太子祈雨的事吧。”
力气大的差点把王罡手掰折了。
嘉定伯温良玉如他的姓氏般性子温吞,缓缓说道:“龚将军莫急,不是还有三日时间呢么?”
龚将军如墨的胡须乱蓬蓬地纠结在脸颊两侧,连着浓密的眉毛,看起来有些凶相,他粗大的嗓音响起:“我可不像你们文官坐得住。你们只告诉我,那计划,到底还做不做了?”
其他几位大人议论纷纷。
“是啊,又联系不上宫里那位,也没个主心骨。”
“宫里那位无故被禁足抄佛经,我昨晚一宿没睡,生怕东窗事发。”
王罡拿起桌上茶盏润了口喉咙,用手势压了压,说道:“各位大人,各位大人稍安勿躁。说得再大声一些,楼下都要听见了。”
他们只是包下顶层,又没包下整间茶楼。这些草包吵吵嚷嚷的,哪里像是在搞密谋?
安静下来后,王罡挺了挺腰杆,淡定说道:“依我看,太子祈雨,倒是一桩意外之喜。”
几个大人都是嘴型张成o字,专心听他说下去。
“各位想呐,我们的目的是削减太子的声望,又不是真想那劳什子的赈灾。福王还是谁去,都不打紧。但是……”
他顿了顿,故作深沉:“太子祈雨,若是祈不来雨,咱们就可大作文章啦!”
嘉定伯疑惑道:“自古祈雨不得的多如牛毛,难道还能怨太子失德吗?”
王罡笑道:“若是正常祈雨,自然不行。可,不是还有我们这些‘太子党’为太子造势吗?”
龚将军脑袋转不过筋来,直言道:“什么太子党?我们不是支持四皇子的吗?怎么又变成太子党了?嘉定伯,你不是叶贵妃的表舅吗?”
王罡笑容愈发深刻:“龚将军别误会,我们又没把四皇子党这几个字刻在脸上。陛下怀疑我们是太子党,那我们就可以是。”
龚将军还是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其他几个大人听明白了,纷纷点头,叫王罡详细说说计划。
“各位大人附耳过来,”王罡和同伙们勾肩搭背,神色得意,“我们要为太子祈雨造势,让百姓都认为太子厚德,必能祈来甘霖。”
“第一步:搞一些神迹预示,拔高百姓期待值。老黄,你与钦天监相熟,这事你来办。”
黄大人说:“没问题。”
“第二步:再去赌坊开个盘口,赌太子能祈来雨,勾得那些京城公子哥们来下注,越重越好。到时候太子若是祈不来雨,他们得先嚎起来。”
“哈哈哈,好计好计。”几个大人竖起大拇指。
嘉定伯揽下此事:“我名下有几间赌坊,可担此事。”
赌坊稳赚不赔的事,他这么精明,肯定先抢。到时候,还能在叶贵妃那里多占一份功劳。
“第三步:待到太子祈雨失败,我等作为太子党,要死荐太子赈灾,陛下即便不松口,也会认为是太子指使我们这么做的。我看到时候他们的父子感情还有没有那么牢靠,哼!”
几个大人鼓起掌来,黄大人说:“只要我们被认为是太子党,将来做什么错事,都会给太子抹黑,哈哈哈。”
“此计名为捧杀。”王罡总结陈词。
此等好计,必须尽快去叶贵妃那里邀功。
毕竟嘉定伯作为叶贵妃的表舅,最会抢功劳了。
此刻太子在东宫也是急得团团转,不知如何能回归原本的命运。
“都是七七的影响。”他感慨道,“咦,或许七七有办法祈雨?”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他只觉得自己疯了。
七七或许有些异于常人的表现,可祈雨,她一个奶娃娃如何做得?
焦虑了一夜无眠,第二天他还是遣了小太监去忠毅侯府请萧晚清带叶七七来。
二人进门的时候,太子正纠结如何支开萧晚清,就听见叶七七的小奶音响起来。
【太子哥哥,可是找七七帮你祈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