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帝王心中燃着熊熊壮志。
他自登上这个皇位之后听到看到最多的，不是北荣丢失几座城池，便是死了多少良将兵士。
费尽力气，好不容易才达成的和谈，如今因着南秦的改朝换代很有可能化为泡影。
燕熺五指重重覆在舆图中那条被红笔一分为二的线上，“南秦北荣本就是一体，唯有两朝重归于一，天下方能真正太平。”
明正卿从台阶上起身，看着对方眼中带着帝王威严的坚决，他轻叹了声道：“圣上之意，老臣已经明白。”
“还请圣上先召兵、户二部尚书，魏国公及定远将军入宫。”
燕熺闻言沉重的面上浮出一丝笑意，“老师......也赞成朕的想法？”
南北多年之战，一向都是南秦占上风。
北荣这些年只有被动应战的份儿，如今他提出主动备战，亦想试试朝臣的反应。
燕熺很快便将被明正卿点过名的几人都召入宫。
今日朝堂上皇帝的表现几人都略猜出他的态度，果真一进大殿便听得燕熺道：“南秦朝中如今的境况想必你们心中已经有数，朕有意派兵南下增加边境的驻守，不知诸卿是何想法？”
虽是心中已有准备，几人听闻这话仍是不免怔忡了几息。
魏国公博牧上前一步，“臣愿领兵南下。”
他父亲为北荣戎马一生，最后却死在南秦细作的暗害之下。
他日日南望，等得便是一个直破南秦都城的机会。
宋文宣闻言立刻站了出来，“圣上三思。”
“我朝现在唯有十五万重兵，之前把守汉宁，后临清、开平等三十城池收复后又分散了四万兵马驻守此两地，再加上上京的两万御林军，整个北荣现今可用的兵马加起来也只有十七万。”
“可南秦单是一个顾家军就有十二万，且顾家军各个骁勇，火器使用也比我朝娴熟许多。”
“圣上这个时候调兵南下，很有让南秦以为我朝有破坏两朝修好之意。”
燕熺道：“朕不派兵南下，顾赴笑便不会对我朝下手了吗？”
“这......”
燕熺从龙椅上站了起来，目光沉着看向大殿中人，“朕昨日才收到南秦国君暴毙的消息，今日便收到新君的手书，这说明什么？”
“说明顾赴笑早在新帝还未登基之前，他就已安排人来往我北荣送此手书了，南秦的新帝，在他手中完完全全便是个傀儡。”
“他带使团来，不过是个借口，不管朕同意也好，拒绝也罢，都不影响他对我朝虎视眈眈。”
“虽小明卿让朕先拖延一二，但顾赴笑未必会按我朝的意思行事。”
“以往朕年幼，燕琮意图篡权，燕开诫所掌南秦又正是最强盛时，可现今不同了。”
现今燕琮已死，北荣内部空前安定，燕开诫这个原晋王世子也是入了黄泉，形势与他北荣大为有利。
燕熺轻哼了一声，“我朝以往只有被动应战之力，屡屡被打得措手不及，不管顾赴笑是在打什么主意，朕此次都不打算再坐以待毙。”
在场中人都看出皇帝此次派兵南下的决心。
鲜少开口的韩时站出来道：“临清、开平两地与南秦国境相连，无险可守，不宜屯兵。”
“而与之相连的通西城却是依天险而建，如果两军在此地交战，对北荣大为不利。”
皇帝叫人搬来舆图放至大殿中央的圆桌上，在上面找到韩时所说的几地。
他目光沉沉，手指顺着临清、开平二城向后划，直至下一能屯兵的要处，已是九个城池之后。
若是放弃临清、开平的屯兵，便意味着要他丢掉九座城池。
燕开诫当初同意归还的三十座城池，显然是经过了深思熟虑。
他应也想过待到他南秦的内乱平息，便可再此不费吹灰之力将送出的城池轻松收回。
可如果不放弃这九城，他们势必就得攻下通西。
博牧道：“通西城原也是我朝重关之一，易守难攻，当初由我父守关，南秦护国大将军顾平秋攻了两年多，历经十三场战役，耗费了五万兵马攻下通西。”
“现今这里由顾平秋长子镇守，兵力甚重。”
自痛失通西城之后，北荣军便连连败退，一路被南秦军被逼至汉宁，才得喘息之机。
“老师好不容易为我北荣换回的城池，朕绝不会拱手相让。”燕熺沉道。
因着地势原因，边境九城规模都不大。
其中最大的开平城人口也只有四万余人，兵力和布防都很薄弱。
兵力、地形均不占优势的情况下，贸然派兵驻守开平，绝对是冒险之举。
博牧犹疑片刻，再次开口道：“通西是在我们博家手里丢的，臣请三万兵马南下开平，夺回通西！”
“不可。”
宋文宣着急往前迈了一步，“现在还不知南秦守城兵马有多少，魏国公贸然带三万人去，实在过于冒险。”
“我朝如今兵力本就不盛，如果再折损三万，恐有碍国祚。”
燕熺盯了一眼宋文宣，转而看向博牧，“朕自汉宁长兴侯处为你拨一万人马，再从御林军及神机枢中抽调五千人，加上开平原有的两万驻军，共三万五千人，可有信心拿下通西？”
博牧抱拳，“臣定不负圣望。”
“既如此，朕给你半个月的时间准备，半月后朕亲自送魏国公南下。”
燕熺说完，又着邓德元和宋文宣配合行事，便挥手使殿内的人都退下。
“明公。”
刚出殿门没几步，宋文宣便快步追上明正卿，“明公明知现今起兵南下之事不可行，为何不规劝圣上一二，任由......胡来？”
“哦？”
明正卿看了他一眼，随即提着衣摆下台阶，“宋尚书为何会觉得圣上会是胡来？”
宋文宣皱眉跟上，“我朝与南秦这些年交战，胜少败多，眼下南秦并未亮明态度，圣上不宜这么早就出兵。”
明正卿眉梢一弯，幽幽然道：“你刚才也说了，开平兵力薄弱，圣上提早布防也是防患于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