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对姐妹花,蓝三老爷倒是很自然的收下了,三太太范氏还贤良淑德的安排纳妾喜酒,自然了,得排在世子袭礼之后,三房也无人反对。
可在蓝侯爷那边就没这么顺利了,张氏压着火气,拿出千娇百媚的风情来,缠着蓝侯爷半日,吹了好些枕头风,又告诉蓝侯爷一件喜事: “侯爷,大老爷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他分明是自己无法继承爵位,不想咱们二房和宁,如今二丫头在宫里讨好薛太后和薛贵妃,皇帝又临幸了她一回,咱们可千万不能子乱阵脚,让她在宫里还担心家中。”
蓝侯爷听闻蓝妃又得了皇帝眷顾,心中略略满意:“太太说的对。”
他此时虽然心痒痒的,却并不打算收用绿水。
蓝大老爷自然有后招应付。
他拉着蓝侯爷的手道:“二弟,你大哥我知道好歹,蓝氏一族也全靠你撑着,咱们兄弟过去那点龃龉,就让它过去吧,好歹也是亲骨肉,大哥还得靠你照拂,你若是原谅大哥从前的不懂事理,就一定要收下,否则,就是你不肯原谅大哥了。”
听蓝大老爷这么苦口表白,兄弟深情一番后。蓝侯爷反而有些飘飘然,拍了拍蓝大老爷的肩膀,高高在上:“兄长说的哪里话,你我一母同胞,打断骨头连着筋,日后三房都在平阳侯府里合住着,蓝氏宗亲力量才能发挥到最强,既如此,户部有个买办员外郎职位,虽是六品官,还有些肥水,不知大哥意下如何?”
“哎呀呀,那真是太好了!二弟,大哥不知道怎么感谢你了!那绿水是你大嫂子娘家的远亲,来都来了,也不好送回去,你说呢?”
蓝大老爷故意靠近蓝侯爷耳边:“要是正经太太,你畏惧倒也罢了,那张氏一个破落户,从外室抬上来的,你为咱们蓝氏耗尽心血,累死累活,不过收用个美女罢了,何至于此?”
蓝侯爷听得顺心顺耳,也觉得自己过于宠溺纵容张氏了,斜眼看了下笑的意味深长的兄长,他更不想蓝大老爷觉得他惧内无用,损了颜面,于是当晚就收用了绿水,还把绿水安排在外书房院子里,小小摆了桌喜酒。
那外书房是蓝侯爷严令禁止女眷进出的,张氏想要进去找麻烦也被阻拦,气的把绛雪轩正房一屋子的摆设都给砸了。
次日清晨天不亮,胡蕴川和蓝若深就起床更衣,准备参加蓝基的世子礼。
听寿儿来报绿眼姐妹花已经被收下,蓝侯爷已经收用了,胡蕴川靠在门边,心态很复杂。
一面高兴计谋成功,一面对利用无辜的人感到愧疚。
蓝若深任由小史伺候着换上雪青刻丝斗篷,高束发尾,佩戴垂着珍珠流苏的细羽纱发带,对镜自赏,从镜中发现了男人神色异样。
“你不必担忧,西顺办事牢靠,这对姐妹愿意供你我差遣,我追加年限,七年为期,如果危及性命,我自会派人救她们。”
其实蓝若深很不解,胡蕴川在关键时刻,总是心慈手软。
比如惩处张伯和冯婆子时,胡蕴川看似手段高明,其实心慈手软,以弹压收服为主,若换了他,必定是找机会除掉的。
在蓝若深这样的贵族公子眼里,奴才只是奴才。
胡蕴川心里舒坦了些:“嗯,走吧。”
那对姐妹花留在青楼里也是受人糟践,在某种角度来说,自己也算让她们转行,还有工作年限,又不是压迫他人,胡蕴川如此劝着自己。
二人携手刚走至竹园园门口,忽听见一阵喧闹声。
“仙鹤!”
“你们快看仙鹤!”
好些其他院落的丫鬟婆子小厮挤在门口,兴奋的张望着,纷纷往上空指指点点。
蓝若深奇怪:“这是怎么了?”
胡蕴川仰头看去,目瞪口呆:“好家伙,那只小仙鹤,引来了一群。”
蓝若深顺着众人的视线往上看,只见十几只仙鹤在竹园上空盘旋。
此时虽是寒冬清晨,却阳光明媚,竹园还诡异的起了层大雾,云雾模糊的屋顶出现一条紫色虹芒,那仙鹤仿若一位位白衣仙人踏云而来,在旭日东升紫霞漫天中,翩翩起舞,展翅高飞,还似有留恋不舍的绕了一圈又一圈。
看见蓝若深出现了,这群仙鹤其中曾经在第二楼救过的那只就飞来蓝若深手边,亲昵蹭靠,拔下自己的尾羽赠与蓝若深。
蓝若深清浅一笑,眼神复杂。
胡蕴川倒天真烂漫,直接用手化出些灵泉水喂仙鹤:“真好!若深,它来报答你了!”
“此乃大吉之兆哇!”
“咱们快跪下!”
有年岁的白胡子老仆纷纷交头接耳。
“大公子虽成了雌男,但这吉兆,不会是仙人贬谪凡尘受罪来了吧?”
“这也难说,说不定回归仙位就要惩处害过他的人了!”
“就是就是!咱们日后都警醒些!”
一些对蓝若深很不恭敬的势力头脸丫鬟婆子都有些打怵,敬畏软绵讨好的给蓝若深行礼。
古人迷信鬼神之说,都道“天仙下凡,必有吉兽出示寓意吉兆”。比如八仙之首吕洞宾出生时,就有仙鹤出现。
围观的奴仆们全都跪下磕头,口里念叨着求仙人保佑。
蓝侯爷和蓝大老爷、蓝三老爷都匆匆赶来竹园。连老太太都乘坐轿子赶来了。张氏和范氏、周氏带着小姐们就近在各自院落的高阁楼中观赏。
阁楼里,张氏只看了一眼就回去了。
皮妈妈给张氏整理发髻钗环,柔声:“太太不生气,咱们无需理会他,一点小花招,动摇不了世子。”
张氏噗嗤笑:“你哪只眼睛看见我生气啦?”
皮妈妈鬼鬼祟祟的:“奴婢愚笨。”
张氏伸出纤纤玉指,转动手腕上的翡翠手镯:“弄出这些吉兆,他是自己找死,你且看着,不必我动手,侯爷就是第一个看不过眼的,甚至侯爷都不必动手,上达天听那些人也不会坐视不理。”
张氏最了解蓝侯爷。
蓝若深越是出色,就越会勾起曾经林夫人被太上皇强宠幸的事,蓝侯爷会想,蓝家血脉沾染了帝王气息才如此出色。也就证明,他本身不出色,所以妻子才会被强幸,正是因为妻子被玷污生了蓝若深,他才被太上皇恩赐了袭爵的资格。因而蓝若深这个儿子越出色,对他来说就越耻辱。
也的确如她所言,蓝侯爷最先跑来的,看着眼前一幕,僵硬的立在原地,脸色震惊难看,心中百转千回。蓝三老爷虽是见多识广,也啧啧称奇。蓝大老爷惊喜,谄媚的进了竹园,对着抚摸仙鹤的蓝若深一阵恭维。
蓝老太太喜的跟什么似的,与其格外慈爱亲昵:“深哥儿,川儿,这仙鹤是自个儿来的?”
胡蕴川肉麻的抖了抖肩膀,嘴角抽搐:“是。”
蓝若深一脸茫然和不知所措:“是,孙儿也不知它们从何处来的,并非有意,或许是为了四弟今日之喜,错来了我的园子。”
蓝老太太也是这么想的,蓝基的院子距离竹园不远。
“你快试试,把它们引到基儿的润翡堂!”
蓝侯爷听老太太这么说,也装模作样的清了清嗓子:“把仙鹤引过去,也为你弟弟今日世子袭礼增添些光彩。”
胡蕴川真没想到蓝家人居然偏心不要脸到这种地步。
“若深遵命。”蓝若深按住要发飙的胡蕴川,径自往润翡堂的方向走去。
胡蕴川转了转眼珠子,趁着大家都围着仙鹤称赞时,往竹园林子里的小溪灌注了许多的灵泉水。
这下可好,那些仙鹤根本不肯走,只在竹园里嬉戏玩耍,只有那日救助的一只小仙鹤跟着蓝若深。
到了润翡堂,蓝基早已换好了庄重的金冠袍服,看到蓝若深的刹那,眼神就变了。
“大哥哥,基儿对不住您。”蓝基对着蓝若深敬重作揖。
蓝侯爷压着怒火,打断:“族长和长老们都在祠堂等候许久,走吧。”
祠堂里,先是杀猪宰羊、割稻谷、烧刀剑、诵读告祖宗天地后继有人的信函……一整套流程后,蓝侯爷把平阳侯府世子铜印交给蓝基,宗亲长老又把文书祭器交给众人传阅一番,最后由蓝基跪着点燃祭器中的香火,接着跟在蓝侯爷身后略错一步的位置,三跪九叩。
胡蕴川作为入赘儿婿本应该和女眷一起跪拜,却被蓝侯爷破格允许在蓝若深身边跪拜,他磕头磕的眼花缭乱,肚子饿的咕咕叫。
没人看他,他到处看别人,自家媳妇还是那么美,那么淡定,蓝基却活似几天没睡觉一样,眼下乌青,萎靡不振,目光还时不时的飘向蓝若深。
看的胡蕴川心头窝火,真想冲过去给他几记老拳。
终于熬到结束了,亲眷们寒暄一番就要去前面入席了,那些蓝氏宗族里的长者大半数都被跟随在蓝若深身边的仙鹤给吸引了视线,更有甚者,劝告蓝侯爷不要顾此失彼,一定要善待蓝若深。
蓝侯爷面色铁青,还得含笑答应,荣幸之至的表情。
然而转头,他满面阴云的招来暗卫。
“给我把仙鹤一事封严实了!谁都不许传出去!”
“侯爷,已经传出去了,外头的百姓都看见了。”暗卫犹豫着禀报。
蓝侯爷的脸黑如锅底,那厢二管家来了。
“侯爷,湖山别苑已经摆好了小戏,太太让奴才传信儿,说外头来的诸位贵宾都已经到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