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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寻到我们这里来?”

待景丹华离去后,素月望着他远去的方向念了句。

“他既担任过羽林军左将军,不可能不清楚宫内的规矩?玄鹿苑岂是外人可以擅闯的地方?”

与素月不同,婵月乐观得很。

“你说他会不会故意进来?”

“故意进来做什么?”

素月戒心更重了。

“进来看咱们呀?”

“啊?”

婵月的答案让素月与关翎一起一头雾水。

“姑娘,你有太子了,不留意其他人。宫女里有好多人喜欢他跟太医院新来的叶御医呢。”

“我也不知道。”

素月毫不留情地泼了婵月一盆冷水。

“哼,你呀,比榆木疙瘩还实心,哪儿懂正常人的心思?”

婵月点了下她的脑袋。

“我们这样的人想要高攀太子、王爷与世家公子是不可能的。千牛卫多是些满脸横肉的壮汉,太医院也净是有家有室的半百老头儿。现在出了两个绝色人物,除了你谁不念啊?”

“你说的叶御医,是不是叶士诚?”

关翎能想到的年轻御医也就这一位。

“是啊,是啊。姑娘你也知道他?”

听水悦秋提起叶士诚,婵月两眼放光。

“自从他进了太医院,每日去太医院门口徘徊的宫女没有八十也有一百。大家伸长了脖子就为看他一眼。”

“你们没事儿去太医院门口杵着,小心永巷署以为你们有病,把你们赶出宫。”

素月对怀春少女的心情嗤之以鼻。

婵月与她聊不到一块儿,只抱着水悦秋的胳膊撒娇。

“姑娘,我们没机会请太医院的御医治病。太子今日登基,不久你成了夫人,到时候能不能请他替你诊脉?”

“由谁诊脉,是太医院使决定的,我管不了。”

关翎婉拒了她。

别说请叶士诚诊脉,自从确定她怀有身孕后,甚至没有御医为她开过安胎药。

即便她身份低微,腹中孩子作为皇嗣,也应经常请脉,确保胎儿无事。

无衣种种举止仿佛在向众人宣布,他不在意这个孩子。

……他……是不是察觉了孩子的父亲是谁?

关翎兀自不安时,龙霄宫的丝竹声移往了凤梧宫。

在月华殿册封完后妃,皇上将前去凤梧宫与皇后举行合卺礼。

王慕晖与宏明的大婚即是如此。

宏明……

许是在宫里无依无靠,关翎回忆起他时有些心酸。

“回屋吧。”

一阵寒风吹来,婵月打了个喷嚏。

关翎揉了揉冷风冻红的鼻子,走进屋内。

御膳房的公公这时候来送晚膳。

与平时一样,食盒里只有一坛白粥加两碟酱菜,再无更多。

粥跟菜冷冰冰,看不到一丝儿热气。

御膳房距离玄鹿苑远,传菜公公们借口这点,故意等菜凉了送来。

这不是第一次了。

婵月见状当即发了火。

“今日皇上大喜,宫城内连公公宫女都有赏赐,能得两道菜两道点心,唯独我们这么素净?别当我不知道你们安了什么心。真当我们姑娘好欺负,待明日皇上来了,我看你们怎么交待?”

送菜的公公一点儿不怕。

“哎呦,你还指望皇上来?且不说皇上与皇后殿下新婚燕尔,忙得不可开交,单是今日册封的几位娘娘,个个美貌端庄。尤其是李大人家的李昭媛,你们是没瞧见,皇上看见她时眼快直了。”

公公噗嗤一笑,伸出手。

“宫里谁不知道,这地方早是冷宫了。你们打算过上好日子,得学机灵些。”

“欺人太甚。”

素月握紧拳头,恨不能揍他一顿。

关翎瞥了那公公一眼。

“狗仗人势不少见,自作多情地狐假虎威,我头回见到。”

“听说姑娘不跟世家小姐似的自小念书,个个学富五车满腹经纶,而是打小四处卖艺。别看您没念过几本书,倒知道不少酸词呢?”

公公露骨地嘲笑她。

“我在秦王府书房做事,得王爷悉心教导,当然懂些道理,比如识时务者为俊杰。公公主子跟多了,不会也肤浅到只知眼前看到,耳朵听到的吧?”

太监见她一不低头二不露怯,不由寻思她是在虚张声势,或是另有隐情。

“姑娘有什么指教,不如说一说。”

“本朝兵权旁落是因为靳家遭逢大难,龙溪靳氏七十余口仅留下一根独苗。皇上不舍得派其领兵,唯恐靳家绝后。朝中有能力取而代之的唯有秦王。”

公公以为她有新鲜说法,一听是这套词,笑了。

“姑娘难道不知功高盖主自古是大忌,您的倚靠如泥牛入海啊。”

“话虽如此,可西境来犯不断,皇上不用秦王,难道用元礼阁那草包?”

关翎捋了下散落的发丝,笑里透出一股阴寒。

“龙溪兵权落入谁手,非朝中权贵可以操弄,而是天下大势所趋。你以为靠勾心斗角可以忤逆天意?为何太上皇明知我来自秦王府,却许我进宫?太上皇与皇上一唱一和演的是哪处,公公再想想吧。”

这太监自小在后宫长大,除了仗势欺人也清楚世通帝的脾气。

老皇帝看似温和,骨子里最喜明暗调和。

水悦秋指出利害,公公眼珠子左右一转,察觉几许不妙。

秦王外表忠诚,内里桀骜,这点哪怕下人也能看出来。

正因他这脾气,先皇处处打压。

新皇一继位,即委以重任,秦王久旱逢甘霖,感恩戴德。

两任皇上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公公一合计,也寻思出不对味儿。

他们俩这是打算让秦王长期掌握兵权。

元礼阁身为华妃派系,终究是外戚,再亲亲不过秦王。

何况其人才能比之秦王差了何止千里?不堪大用。

水悦秋乃秦王献上的人,不管新皇与先皇出于何用意收了她,她的一举一动肯定影响秦王与新皇的关系。

两人此前默认了后宫待她刻薄冷漠,怕就怕他们依样画葫芦,拿欺辱她的人下刀,彰显皇恩。

他……不能当冤大头。

关翎看公公额间冒出了冷汗。

“公公想明白了?”

“去,去把牛羊肉端来。皇上今日大喜,怎么把玄鹿苑的赏赐忘了?”

公公厉声呵斥随行的小太监,吓得小太监一缩脖子,转身往御膳房跑。

“是奴才糊涂了,姑娘勿怪。”

公公赔上笑。

“姑娘是聪明人,切勿与奴才计较。作为赔罪,奴才有一言。”

“公公请说。”

“找姑娘麻烦的,不是大家所以为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