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大人,现在有个更重要的事儿需要你去做。”
柳浅浅也不在同一个问题上停留,而是站起身,往前走了两步,站到廖言面前。
“本宫需要你在最短的时间里,让苗大人开口。”
廖言抬起头,目光也是肃然。
柳浅浅慢悠悠的踱着步,说的每一个字都好像蕴藏了千千万万个思绪,“本宫需要在一日之内了解行宫所有的情况,三日之内肃清内患,五日之时擒获郑王爷及其附庸官员,七日之际解瑶山行宫之围。”
不仅廖言有些意外,连孙公公都不自觉的抬起头看向柳浅浅。
“可以做到吗?”
柳浅浅的视线自然是落在廖言身上的,她并不怀疑廖言的能力,甚至可以大胆的肯定,放眼整个大胤,能做到这件事情的,也只有暗卫了。
只是要看他是否愿意了。
毕竟她要做的事情,可能同宇文煜离开前交代的有所出入。
廖言这一回脑袋全是清明,他没有再质疑柳浅浅的话语,而是恭恭敬敬的应了声,“属下定竭尽全力。”
柳浅浅见他如此,也是轻轻点了点头,“希望这一次,你不要叫本宫失望。”
看着廖言离开的背影,柳浅浅在原地站了许久。
孙公公候在旁边,没有说多一个字,只是低垂的脸颊上,却是有着些许担忧。
柳浅浅长长的舒出一口气,手掌轻轻合拢在一起,指尖撑着自己的下巴。
屋内没有声响,空空荡荡的。
没有一丝烛火,窗檐紧闭。
只有被撞坏的两扇宫门处,些许阳光透了进来,照在地上。
柳浅浅像是晃了神,目光落在那一缕阳光之上。
“娘娘,该是传膳的时间了。”
孙公公看着日头照出的光亮逐渐偏斜,便是轻声提醒道。
柳浅浅如梦初醒,轻声问道,“孙公公,本宫这么做,可会打乱皇上的计划?”
孙公公没想到柳浅浅会如此问他,神色微微一滞,紧接着却是笑眯眯的摇了摇头,“奴才不知。”
柳浅浅诧异,转头看他。
孙公公仍是那般笑眯眯的样子,“奴才只知道,皇上说了,他不在的日子,瑶山行宫的一切,都听娘娘的。”
“奴才要听娘娘的,廖大人要听娘娘的,所以隐匿在暗处的暗卫也都要听娘娘的。”
“就连莫都统率领的八千禁军,也是该听娘娘的。”
孙公公笑了一声,话语也停顿了一下,“原本皇上还说,若是娘娘需要调动八千禁军,他再派人递手书回来,哪知道……娘娘只是几句话,莫都统就唯娘娘是从了……”
“所以奴才知道,娘娘不管做什么,都是有自己的打算的。”
柳浅浅听着孙公公说的话,又瞧着他笑眯眯的模样,忍不住也是微微露出了笑意,半真半假的说道,“孙公公倒真是好口才,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原来,瞧得比谁都清楚。”
孙公公脸上的笑容明显一滞,赶紧摆手,“这话娘娘可不能说,奴才……奴才就是跟皇上的时间久一些,看到的多一些,听到的也多一些罢了。”
“那看来往后,本宫不懂的地方,也要多依仗孙公公了。”
孙公公被柳浅浅的话吓了一跳,整个人脸颊上的笑容也是变成了苦笑,“哎,娘娘,娘娘这话就折煞奴才了,奴才哪里当得起……”
经过孙公公的一席话,柳浅浅也是放松了一些。
她不是毫无缘由说出的七日规划的,而是在翻看苗大人和泗水王之间的书信时,柳浅浅多出了一个猜想。
先前他们都认为,流寇围堵瑶山行宫,是为了阻止宇文煜的圣驾回金陵。
三王在兰夏会师,而后举旗直奔金陵城,趁着皇上不在金陵,反立为王,直接将封底据为己有,直接斩断削藩的制轴,断了宇文煜的后路。
可是柳浅浅拿到泗水王藏匿在书房的信件之后,却有些恍惚。
三王举旗,按理说,占据了天时地利。
泗水王却还要留下这些证物,为自己留一条谋生的后路,这不是很奇怪吗?
三王联军,登祭坛,告祖宗,直接翻身为皇,尤其是冀北和金陵相去甚远,若是三王联手,另立一方土地,宇文煜一时半会儿还真的拿他们没办法。
柳浅浅想了很久,只有一种可能……
他们的野心比想象中更大!
或者说,他们的目的,从一开始就不是金陵城的告祖祭坛。
……而是瑶山行宫。
他们不要君王对立的局面,他们想要的……是一举歼灭宇文煜,另立新主!
柳浅浅被自己的想法骇的一身冷汗,却越剖析越心惊。
郑王爷多年没有离开过金陵,这一次却一反常态,主动要求随圣驾出行,又在途中与她说些意味不明的话语。
也是蹊跷的很。
“孙公公,你知道吗?”
“梁王、泗水王、乔城王,他们会师之后,想必便会朝瑶山行宫而来。”
孙公公闻言猛的抬头,全然不敢置信一般。
柳浅浅的话语轻柔,目光忽而透过门缝远眺。
“所以本宫必须在他们会师之前,肃清瑶山行宫,招安流寇,固守行宫。”
孙公公听在耳朵里,却感觉整个人都有些晕眩。
招安流寇?
足足一万二的流寇,对着瑶山行宫虎视眈眈,单论禁军拼杀都必然损失惨重,柳浅浅居然说要招安。
固守行宫?
这就更离谱了,就算真的可以招安那一万二的流寇,加上禁军也不过两万的将士,该如何面对三位王爷手下的二十四万整装军备?
这么看来,和这两件事相比,肃清行宫反而是最容易的事情了。
孙公公望着廖言离开的方向,忽然感觉有些羡慕。
柳浅浅自然是留意到了孙公公的表情,嘴角微微弯了弯,“既然廖大人已经去忙肃清之事了,招安流寇,不如就烦劳孙公公多多费心了。”
孙公公缓慢的抬起头,一双眼里甚至带了泪光,“娘娘,上阵杀敌,奴才还可以拼死一博,可是这招安之事……奴才全无半点办法……”
“说笑罢了,孙公公也不要太过紧张,”柳浅浅轻声笑道,“再说了,古话常说,船到桥头自然直,说不定过两日,孙公公就会了呢?”
孙公公脸上的表情别提多尴尬了,却也不想驳了婉皇贵妃的意思,只好老老实实的低下头,“承娘娘贵言,奴才定会谨遵娘娘之命的,若是有半分用得上奴才,奴才也会博上性命的。”
柳浅浅看着孙公公认真的模样,轻轻点了下头。
“那就烦请孙公公……”
她的话语轻柔,却又恰到好处的停顿。
孙公公的神情紧张,脖子几乎梗在原处,仿佛一把厚实的铡刀就立在他的头顶,一动也不敢动,他眼巴巴的等着柳浅浅的下一句吩咐。
“……传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