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
“不瞒几位大人，皇上此刻，已经不在瑶山行宫了。”
大臣们齐齐震惊，一个个眼睛瞪的老大。
柳浅浅瞧着他们的表情弯了弯嘴角，又是补了一句，“想来到今日午后，皇上就已经抵达兰夏长江了，孙公公，本宫说的可对？”
孙公公没想到柳浅浅会突然当着这几个大臣的面露了底，却丝毫没有忤逆柳浅浅的意思，“是，正如皇贵妃娘娘所言，等到了午后，皇上会在兰夏长江渡口处，暂歇片刻的。”
庄大人听见柳浅浅如此直言不讳的话语，再听见孙公公的附和，他整个人就好像被一记重拳打在了脸上，脑袋晕晕乎乎的不说，脚步都有些虚浮。
“啊？”
他只发出了一个音节。
庄大人身后的大臣更是一个比一个茫然，宛如初生的孩童一般，张着嘴，歪着头。
但是这一次，他们学聪明了，只留着出头鸟说话，生怕又无端端生出别的火，像苗大人这般，烧的骨头都不剩就算了，搞不好还要牵连家人。
柳浅浅看着他们的模样，嘴角的弧度却是更深了两分，甚至还轻笑出声，“没有听清？皇上此刻已经赶到兰夏了。”
“不是……”
庄大人喃喃了一声，抬眼时正巧看见柳浅浅的笑容。
他不如其他几个朝臣心思繁重，纯粹多了……
只不过，他是朝臣，不是戏猴。
婉皇贵妃如今看他们的表情，哪里像是在看朝廷重臣，活脱脱就像在看街市上的耍猴戏。
庄大人努力消化了婉皇贵妃和孙公公的话，“娘娘，微臣听到了，微臣也明白了。”
柳浅浅饶有兴致的点点头，“明白了？”
庄大人应了声，“是。”
柳浅浅笑了，“你说说看。”
庄大人莫名觉得有些心灰意冷，他身为皇上的近臣，不仅不能作为第一个知道皇上心思的人，甚至连这么重要的事儿，都是婉皇贵妃娘娘转述的。
他心凉了，说的话也没有往日的灵动劲儿了，一板一眼的。
“微臣明白了，皇上没有告知臣等，便离开了行宫。”
“……是为了掩人耳目，朝中还有几个与藩王交往密切的大臣，如苗大人一般。”
“微臣还明白了……”
“瑶山底下，流寇堵着我等来时的路，不宜突围，皇上此番离开，自北往南，途径兰夏，意欲回到金陵主持大局。”
柳浅浅听着兰夏的话语和他颇为一板一眼的语气，仍是觉得好笑。
庄大人余光瞥了身后的几位大臣，脸上也是多了无奈。
“微臣还明白一件事，自此刻起，我等六人便需要和娘娘统一口径，将这件事封的严严实实的，若是消息走漏，必然引起大乱。”
他身后的朝臣闻言，一个个脸上都是多了苦恼的神色。
好奇心。
该死的好奇心。
往往知道的越多，便越是该死。
庄大人要来禹王殿的时候，他们怎么就想不开了呢？
几人再也没有迟疑，齐齐的跪了下去，额头磕在地上，“臣等定将三缄其口，此事断无泄漏的可能，还请娘娘放心。”
庄大人也是跟着说道，“娘娘需要臣等做什么，还请下令。”
柳浅浅眼眸中亮光一闪。
“其一，今日在禹王殿，你们并没有见到皇上。”
“其二，苗大人私通泗水王已经缚住，此刻已经被暗卫提审，想来不日就会抓住其同伙。”
“其三，婉皇贵妃代皇上权柄，屡次三番逾矩。”
话音落下，跪着的几人齐齐又磕了两个头，有个实诚的人，甚至把额头都磕的血红一片，“臣等不敢！”
庄大人后背挺的笔直，脸上的神情也是有些犹豫，“娘娘，其一、其二臣等都可以理解，只是……这第三条，娘娘声誉便是顶天的重要……”
柳浅浅听见庄大人的话，心底还是妥帖的，微微一笑，“无碍的，几日的时间罢了，本宫若是在意名声，今日也不会坐在这里了。”
话语中的笃定，比起宇文煜也是分毫不差的。
庄大人身后的一人小心翼翼的问道，“娘娘，瑶山行宫之中，还有意图不轨之人？”
柳浅浅笑道，“有没有，看看就知道了。”
庄大人和身后几人走出了禹王殿，脚步比来时更要沉重。
几个大臣统统围在庄大人的身边，“庄大人，这……我们该如何是好？”
庄大人故作深沉，板着一张脸，“娘娘的意思没听明白吗？我们来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回去的时候，就还得是什么样子。”
其中一人应道，“所以皇上……的事儿，我们得一起瞒着。”
庄大人点了点头，“我们啊，如今是娘娘一条船上的人了。”
那人问道，“什么意思？”
庄夏的神情高深莫测，看了他一眼，“一条船，若是翻了，就一起淹死。”
说完，脚步都不带停顿的，甚至比来时更要匆忙。
几个大臣站在原地，看着庄大人的背影，也是有些不知所措。
忽然有一个开口说道，“庄大人这个方向，不像是回住处的吧？”
几人闻言，眼睛一亮，不约而同的迈起了步子。
“快快……快跟上去……”
孙公公目送几人走远，才回到屋里，“娘娘，奴才瞧着，庄大人他们去的方向，倒像是周阁老的住所。”
柳浅浅笑着点了点头，“庄夏这个人，还真是聪明，他来面见皇上，不仅没有见到，苗大人还被因为通敌被抓了，他要是立刻回去休息，反倒惹人耳目了……”
孙公公笑眯眯的点点头，“庄大人到底是皇上一手培养出来的。”
柳浅浅也是颇为赞许的，“此刻他去找周阁老，一通抱怨也好，发泄也罢，倒是能最快让消息传出去了。”
孙公公连忙点了点头。
柳浅浅问，“他还跪着吗？”
孙公公目光不自觉的往寝宫瞥了一眼，自然知道柳浅浅问的是谁，便低头应道，“是，廖大人从方才开始便没有动过了，苗大人推开门的时候，他还是跪在原地。”
柳浅浅点了点头，“锐气也挫了，叫他过来吧。”
孙公公亲自走了出去，很快便和廖言一起走了回来。
廖言沉着脸色，见到柳浅浅便是跪了下去，“属下参见婉皇贵妃。”
称呼变了。
属下，而非微臣。
柳浅浅见他如此，也是微微一笑，“起来吧。”
廖言却没有即刻起身，而是低下了头，“属下逾矩，擅自追问娘娘打算，请娘娘责罚。”
柳浅浅站起身，轻飘飘的落下三个字，“罚过了。”
廖言的眼神也是变了，他自然明白柳浅浅的意思，先前的“跪”便是所谓的“罚”了。
他不信柳浅浅，多嘴一问。
但是漠视主子，逾矩无理，在暗卫中就算处死也是常有的事。
“你本就是皇上的人，奉皇上的命令，随本宫安排，心有不服也是常态。”
廖言哑然，面有愧色。
柳浅浅却是微微一笑，“罚也罚过了，再有下回，本宫可要写信递给皇上，叫他替本宫出气了。”
轻拿轻放，也是有她自己的打算。
廖言却是神色严肃，一派恭然，再不复之前的漠然。
“廖大人，现在有个更重要的事儿需要你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