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让顾青瑗神情微妙。
“他是最好的父亲？”她喃喃说道。
“殿下，这天下还能有比侯爷更好的父亲吗？”贴身侍卫反驳道。
“是啊，是啊。”顾青瑗点点头，神情恍惚，“父亲是最好的，我不能让他死。”
夜色笼罩皇城，虽然天空繁星璀璨，却掩饰不了京城弥漫的肃穆压抑。
齐国公府内外都戒备森严，不仅守卫增加了数倍，甚至还有不少巡查队在街巷内游荡。
一个锦衣华服的男人坐在高高的台阶上，手里捏着酒壶仰头痛饮，酒香四溢，引得路上行走的百姓频频侧目，有些年纪大的老者甚至停下脚驻足打量他。
“这位兄弟是哪里人氏？”其中一个老者忍不住问道。
男人看着他笑了，露出两排洁白整齐的牙齿。
“这是北疆的汉人，我叫李青峰。”他说道，“刚刚从北边来，不知道这里是哪里？”
“原来是北边来的。”老者点点头说道，“我是金陵人。”
金陵人，怪不得这么奇怪。
“你们这边的官员都这么厉害？”李青峰说道，指着不远处一个被五花大绑跪在墙根处的中年男人，“竟然有人敢诬告他？”
“那个人叫王勇，是兵部侍郎。”老者说道，“他是太祖朝元辅王弼的同乡兼侄儿，当年也是太祖朝的文臣。”
太祖朝的文臣，那岂不是就是太宗朝的臣子了。
李青峰哈哈笑了，伸手拍着膝盖。
“我今日才见识到了什么是奸佞。”他说道，带着鄙夷，“这样的人就该千刀万剐。”
“你这话说的。”老者呵斥道，“什么该杀，什么不该杀，不是他说了算，圣人言天命在民间。”
“天命，那也是人定的。”李青峰竖眉冷哼，“这种人就是该杀！”
老者似乎有些恼羞成怒，甩袖子转身疾行而去。
李青峰看着他走远，哼了声继续喝酒，不时看向四周，似乎在寻觅什么。
这时候，远处传来脚步声，伴着嘈杂声传来。
李青峰顿时跳起来，看向远处的黑暗中。
那里走来一群官差。
“你是谁？”他喊道，神情激动。
“这么晚了，你怎么跑出来了？”
陈七带着两个伙计，一左一右护送着一辆车缓缓的驶进院子，顾诚掀帘子探身进来。
他的胳膊受了伤，血浸透了绷带。
陈七忙递过一块手帕。
“小姐吩咐的，您先洗漱换药。”他说道，将手帕展开。
顾诚接过擦了擦额头上汗水。
“我自己会来。”他说道。
陈七嘿嘿一笑收回了手帕。
“我们都习惯伺候您了。”他笑嘻嘻的说道，“小姐还特意嘱咐让我们给您准备热水沐浴。”
顾诚哦了声，又看着院子里的丫鬟们忙碌的布置房间，神情复杂，似乎犹豫要不要拒绝，最终还是叹口气。
“麻烦你们了。”他低声说道。
丫鬟们忙应声是，一个捧着木盆一个端着热水和纱布，一溜烟的冲出去了。
顾诚无奈的摸了摸鼻尖。
真是被宠坏了啊，竟然连自己沐浴都不需要了。
不过，既然顾瑾之都交代好了，他也就懒得拒绝了，毕竟也没什么可矫情的。
屋子里烧了炭炉，暖烘烘的，顾诚脱光衣裳进入热腾腾的温泉池子。
这种感觉，真舒服。
这是第二次进这温泉池子了，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这是顾瑾之每次都喜欢泡的地方，这次她应该也在吧，他睁开眼看向室内，并没有看到顾瑾之的身影。
他皱起眉头。
她不是说要帮他搓背吗？
顾谨之在做什么呢？
正思索间，耳边响起轻盈的脚步声。
他下意识的抬头。
只见屋檐下，顾瑾之穿着宽松的睡袍坐在躺椅上，正慢条斯理的晃着摇椅，嘴角噙笑。
“怎么，我吵醒你了吗？”她含笑说道。
“你在做什么？”他坐直了身子，沉声问道。
顾瑾之歪着头靠着椅背，闻言笑了。
“我睡不着，便想着出来逛逛。”她说道。
睡不着？
李青峰挑了挑眉，看向她。
顾瑾之笑了笑，将摇椅推近几步。
“李青峰，我跟你讲，现在外边的人都说你很危险呢，你知道为什么吗？”她笑眯眯问道。
她竟然没有提及被人陷害，李青峰倒是怔了怔。
她怎么这样镇静，难道不怕吗？或者以为有人撑腰就可以无所畏惧了？
“因为这些人都觉得是我干的，所以就认定你是凶手。”顾瑾之说道，“你想想这件事多简单，只要把你拉下马，就一切清楚明了了，所以他们肯定会抓你，你现在是待罪之身，只要一逮捕就可以定案了。”
李青峰愣愣的看着她。
“顾瑾之。”他忽的笑了，摇头，“你是真傻还是假傻？”
“你觉得我傻吗？”顾瑾之问道，“那就是傻呗，傻傻的姑娘。”
李青峰笑了，又叹口气。
“我也觉得你是傻的，如果我真的犯错了，我当然愿意受罚，但我犯错了吗？我什么都没做错…..”他说道。
顾瑾之噗嗤笑了。
“李青峰，你还记得你在牢里对那些衙役说的那些话吗？”她问道，“你问世间百态，你问善恶是非，你问众生百态，你问天下苍生，你问……”
李青峰看着她，灯火昏黄照亮她精致漂亮的面容。
“….你为何如此关心天下人？你问这些干什么？你是不是有什么阴谋诡计，你究竟有什么阴谋诡计？”他忽的站起来，伸出双臂揪住她，神情惊骇，“你，你…”
他瞪大眼睛看着她，一张俊俏的脸上满是震惊和愤怒。
“你不是傻吗？”他咬牙说道，“你这个蠢货！”
说罢猛的松开手后退一步。
这么用力，顾瑾之被撞得跌坐在摇椅上，发出哎呦一声。
“你才是蠢材。”她喊道，揉着肩膀，“你这个蠢货。”
李青峰再次迈前一步，手按在桌案上，盯着顾瑾之的眼神越加狰狞。
顾瑾之看着他。
“你知道吗？”她问道。
这句话打断了李青峰的视线。
“你知道吗？你这个蠢材。”顾瑾之又重复了这句话，“你知道你有多蠢吗？”
李青峰再也控制不住，抬手狠狠的扇了过去。
啪的一声脆响，顾瑾之的脸颊瞬时红肿。
陈七和顾德昌听到动静赶了过来，看到这一幕吓了一跳，顾瑾之捂着脸坐在椅子上。
“少爷，你干什么？”陈七忙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