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一声，他的话戛然而止，整个人僵硬在原地。
他的胸膛处赫然出现一块碎瓷，鲜血染透衣襟汩汩流淌。
“来人。”皇帝厉声说道。
一队禁军冲进来，拿出绳索便将齐国公世子捆绑起来拖走。
“父亲。”齐国公世子嘶吼。
齐国公府的其他人见状忙扑过去。
顾诚看了眼被带走的齐国公世子，神情悲戚。
“陛下，臣没想到世子会这样。”他叩首哭泣，“这都是我的错，陛下治罪，臣愿意领罚。”
皇帝神情阴沉，眼睛盯着顾诚。
这件事，真是他干的吗？
他不是傻瓜，相反，他聪明睿智。
齐国公府是他的心腹，这些年也没有出现什么大逆不道或者违规的事，所以才一直留着。
但今日的事，却显然是针对齐国公世子，这就不单单是齐国公的事了，牵扯到皇帝，牵扯到皇族内斗….
顾诚跟齐国公一家关系很好，但他毕竟是一介臣子，没有资格参与到这件事里，那唯一的解释就是，顾诚跟齐国公联手，设了这个局。
顾诚为了自保，为了脱罪，设下的局。
顾诚跟齐国公勾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顾诚为了自保跟齐国公勾结？他怎么敢？他凭什么跟齐国公勾结？
皇帝眯了眯眼，似乎在思虑。
“齐国公的事暂且先按照律例办，至于顾诚，朕自有决断。”他缓声说道。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就这样算了？
“父皇。”顾诚再次喊道，“请您三思。”
“够了。”皇帝呵斥道，“顾诚，你是嫌命太长，还是嫌你的妻儿命长？”
顾诚俯身伏在地上，一言不发。
“顾诚。”太后慢悠悠开口了，“哀家觉得，你这个罪名不能轻了。”
说罢她对皇帝一福。
“臣妾愿替顾诚受罚。”
太后说完话，一阵风吹过，屋子里寂静。
众人都愕然。
这，这是要替顾诚背黑锅？
太后为了帮顾诚，竟然肯背负这样的罪名。
皇帝神情惊讶，旋即恍然，太后这样的举动倒也正常。
他笑了笑：“母后，朕也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忠良。”
“皇帝。”太后再次开口，“臣妾并非贪图权势，只是不愿意让一个好端端的女婿被奸人所迫，更不想让皇家成为笑柄，顾诚是我看中的人，我总要为他讨个公道。”
她说这话看向顾诚。
顾诚再次躬身叩首。
“谢太后娘娘厚爱，臣感激涕零。”他说道。
“那就别磨蹭了，赶紧收拾收拾随哀家去刑部吧。”太后说道，看着皇帝，“皇帝你也一起去，这种事你总不能一味的偏听偏信，要讲究证据。”
说罢转身离开了。
皇帝也转身离开，临走前深深看了顾诚一眼。
这是第一次，他对顾诚的厌烦超越了对赵昊的厌烦。
这个小小的顾诚，到底哪里惹怒了太后和皇帝？他又做了什么让太后和皇帝如此震怒？
顾诚看着皇帝等人离开了，松了口气。
他的视线扫过齐国公府，看到几个丫鬟仆妇神情呆滞茫然。
他的嘴角浮现苦涩的笑。
她们都以为是太后给她撑腰，殊不知这一切根本就不是什么靠山。
这一切都是他的主谋，而太后只是配合演戏。
她们都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做，但她们知道他的目的，他需要太后的配合，否则他无论如何都逃脱不了罪责。
太后这个老狐狸，她不想要自己的孙女活着了，所以把这个烫手的山芋扔到他头上，逼着他来承担这份罪责。
他早该想到的，从她提起赵昊时的神态来看，她早就知道这件事，她只是顺水推舟。
她要毁了齐国公世子，也要毁了自己。
这样一箭双雕的手段，她玩的很熟练。
“顾大夫。”
一个清亮的女声传来。
这女声并不陌生，他记忆力很强，在他还未入仕时曾经听到过。
顾诚抬起头。
穿着粉红裙衫的女孩子正含笑施礼。
顾诚皱眉看着她，认出她是当初的那个宫女。
这个宫女怎么还没走？
“顾大夫。”她低声说道，“太后娘娘请你去一趟呢。”
“哦。”顾诚说道，“好的，我马上就来。”
女孩子面色平静。
“顾大夫不用慌张，你只管跟奴婢走就行。”她说道，“太后娘娘不会吃了你。”
顾诚应了声，站起身来看向太后离开的方向。
“顾大夫。”那女孩子再次喊道，“你别担心，太后娘娘不会杀你。”
说罢转身向另一侧走去。
顾诚迈步跟了过去，一路上遇到的太监宫女们纷纷避开，谁也不敢多问。
“你们怎么这样啊。”
“就是啊，怎么连累咱家们？”
“快点找个地方躲藏起来。”
他们议论纷纷。
慈宁宫里灯火辉煌，皇城里各大衙门已经全副武装。
顾青瑗站在慈宁宫的廊下焦灼万分。
“殿下，我爹怎么还不回来？”她喃喃低语，眼眶泛红，“是不是出事了？”
她的贴身侍卫立刻摇头。
“没事没事，殿下放心吧，侯爷是什么人？谁能伤他，除非他自己找死。”他说道，“我们都没事。”
顾青瑗神情惶恐的看向周围。
“你们说，父亲怎么这么久还不回来？他不会真被抓去砍脑袋了吧？”
“胡说什么。”贴身侍卫瞪眼训斥道，“殿下别瞎想，侯爷不会有事的，再说就算侯爷被抓去了，他们也不能动他半根毫毛。”
顾青瑗咬牙忍住泪水。
“可是，他们要是杀了父亲怎么办？”她哽咽说道。
贴身侍卫呸了声，脸色涨红。
“那他们就等着被抄家灭族！”他喝道。
这句话果然吓唬住了顾青瑗，她忙止住抽噎，看着侍卫，神情变幻几次。
“你，你说得对，父亲不会有事，父亲一定会没事，我也绝对不会让父亲出事。”她说道，攥紧了拳头，“父亲没有犯错，他是被陷害的，他不能白白死掉，他必须要活着，我一定要救出父亲。”
她的声音颤抖，脸色惨白，眼圈通红。
侍卫忙安慰她：“殿下别急，你也说过，顾大人是好官。”
顾青瑗点点头，忽的神情复杂。
“你是说顾诚他是好官吗？”她说道。
侍卫不懂她突然这句话的意义，但还是恭敬的点头。
“对，好官。”他说道，“殿下说过的，顾诚是最好的父亲，比我们大将军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