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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

宋梅扭头见一抹青色晃进人群。

着急摸了钱抛给货郎,夺了他手里的碎布,拉过宋招娣猫腰跟了上去。

今日逢集,街上人本就多。

宋梅两人瘦小,夹杂在人群中穿梭被挤的颠来倒去,不出一会便与那人拉开距离。

眼看人要跟丢了,宋梅拽着宋招娣抄了旁边的小道,跑出一头汗。

等钻出巷子时,只见那人停在铺子前,还特意朝四周扫视。

宋梅连忙拖着宋招娣贴在墙角,等人进去后,这才扒着墙沿露出颗脑袋悄悄打量。

宋招娣仰头看了眼架在自己上边的宋梅,小声道:“这不是上回娘带我们来的茶楼?”

“是!”

“我记得粗茶都要四文钱一碗?”

“嗯~”

“那我们要跟进去吗?”

“不成,进去了不就认出来了。”

“那怎么办?”

宋梅左右扫了一眼,拉着宋招娣进了一旁的甜水铺子,“一碗甜水,坐楼上。”

说完气势汹汹的上了二楼,寻了临街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

宋招娣心虚,一坐下便伏在桌上,不解道:“为什么上二楼?”

宋梅斜睨了自家妹妹一眼,“不然怎么说你笨呢,你见谁私会还当着众人面的!肯定是要躲起来,自然会进楼上包间了。”

“私······私会?”

宋招娣结巴不已,小脸涨的通红,垂头搅了搅衣袖,鼓足勇气又问:“阿姐你是不是误会了?”

“误会?不可能!”

宋梅鼻翼一扩,重重喷出一股气,反手点在自己眼皮上,“我又不瞎,上次我让他陪我送衣裳给黄小姐,你是没瞧见,黄小姐眼就没离过他。”

“许是······”

容貌过好,忍不住多看几眼?

宋招娣见到宋梅吃人的眼神,将后半句生生吞回肚里。

“怎么?我是你亲姐,你不信我,倒信他一个外男?”宋梅单手叉腰,屈指赏了她一个栗子。

“我,我没有不信你······”

宋招娣捧着额头,怯怯的回了句。

片刻后,对面了茶楼靠着南边的窗户被小二支开了,里头隐隐有抹青色晃动。

宋梅柳眉倒竖,面上怒意腾起,“果然被我猜中了,要一会他敢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我饶不了他。”

宋招娣闻言直起身子,瞪大了眼望着对面。

只见屋里有个身量极高的男子,紧接着里头又进来一人,只是被他遮挡住,只露出一截白色衣袍在窗口处,根本分不清男女。

“这······也看不出什么~”

“先且盯着!”

宋梅冷下脸,双手紧捏着桌沿,眼神又掺了几丝懊悔。

四日前。

她将黄小姐的衣裳制好,要送去锦绣坊,怕葛掌柜趁宋南絮不在欺压自己,便按宋南絮临走前的嘱托,叫上赵玉陪同自己一起去。

哪想那日黄小姐等不及,也亲来了锦绣坊。

结果,黄小姐瞧见赵玉,便挪不开眼了。两只眼睛如胶黏在对方面上,似要将人生吞了一般。

就连自己拿衣裳出来时,都不曾多看,试都不试就说合身,立马又同自己再定上几身衣裳,催她跟着葛掌柜下楼挑布料。

她又不傻,嗅出猫腻。

同葛掌柜选料子时借机入厕,悄悄摸回二楼。

果然,原本敞开的房门紧闭,赵玉也不在廊下。

只剩那黄小姐的贴身丫鬟立在门口,紧张的盯着四周,一看就是在放哨。

等自己和葛掌柜选好布料上楼,房门又敞开了,赵玉依旧站在廊下。

若不是自己中途返回去偷看,只怕还被蒙在鼓里。

为此便留了个心眼。

从那次事情后,赵玉开始早出晚归,说得了书斋一个抄书的急活,将乐姐儿和平哥儿都托给自己照看,有时候晚饭竟也不回来吃了。

只是自己被婚事缠身,也不能时时跟着。

恰巧今日自己要上街买东西,特意悄悄跟着赵玉,起先是他进了揽月斋送东西,竟还将驴车都撇下了,只身走路到了这茶楼。

南姐儿这才出去多久?

他一个赘婿便敢这般不老实,仗着自己面皮好些,就要与有钱人家的小姐勾勾搭搭。

他若真敢与人苟合,不用等南姐儿回来,自己先撕了这对狗男女。

见宋梅磨着后槽牙,眼睛都要将对面窗户掏出两个洞来。

宋招娣吞了吞口水,“若玉哥与那什么黄小姐有·······有些什么,那她让你做的衣服?”

“做······”

宋梅两掌一拍,眼底划过一丝肉疼,“做个屁,谁稀罕那两破钱~”

惹得店内其他人纷纷投来目光。

宋招娣唬了一跳,连忙捂着宋梅的头贴在桌上,满脸通红,瞳孔都微微发颤,“他看过来了。”

“怎么可能,隔着一条街呢,底下这么吵。”

宋梅先被吓得不敢动,回过神后只觉是宋招娣看花眼了。

*

“你这是瞧见什么了?”

另一头,谷白子好奇的朝窗口看去。

赵玉瞥了眼对面窗口隐约浮动的发顶,淡淡收回视线,浮唇笑了笑,“没什么,谷老先生请上坐。”

“好好,坐下再说。”

谷白子点点头,顺着赵玉的指引,落座在窗边主位上。

赵玉平坐对案前,撩袍端坐下首,手执火策往炭炉又添了两块碎炭。

待水滚如鱼目,持壶温盏,以镊取茶芽入杯,滚水冲泡迅速洗茶,水滚再次冲茶,杯盏腾起水雾香气四溢,便过竹制漉水分杯,递到人前。

“庐山云雾,先生请。”

整个过程行如流水,没有一丝繁赘。

谷白子接过杯盏,素白瓷盏中汤色清亮,晃如明镜,香气馥郁扑鼻,忍不住称赞,“沏茶如画,出手有度。”

“先生谬赞。”

“你这般人物,怎么老夫先前从未见过?不知在那个书院念的书,如今可考功名?”

赵玉指尖一顿,敛住眼底的情绪,“不瞒先生,我原不是清水县的人,家道落难便投靠妻家,如今不再念书,未曾科考。”

“竟存了这般故由,老夫失言,哥儿别往心上去。”谷白子拱了拱手,面上惋惜又难掩歉意。

“先生不知情,不必自责。”

赵玉淡笑,将手边几本书籍递过去,“这是先生托我整理的书籍,都在这了。”

谷白子忙欠身接过书籍,“这······这才几日!你便都弄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