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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裴悲虚弱地睁开双眼,眼前是一片黑暗,感觉自己身处在一片狭小之地,她胡乱伸手摸了摸,四周平滑工整,似乎是个棺木。

自己死了吗?不对,她还有气,难不成是被那小子给活埋了!可恶!

裴悲用尽全身的力气,将棺板推开,当她忍着伤痛,劫后余生般从棺木内奋力爬起时,见到的第一个人却是她最不想见到的。

少年面无表情烤着火,见女人醒了,转头递过去一个和善的微笑,然后继续看着火光发呆,一副看破红尘的出家人模样。

裴悲扶着棺木,看了看四周,依旧还是那片桃林,不过此时是夜晚,桃花开的并无白天那般艳美。

“你怎么没有杀我?”裴悲疑惑地问道

朱阁叹了口气,故作深沉道:“杀与不杀又有何异,你我都不过这枝上一朵,风起缘灭,到了时辰自然会回归大地,化作黄土一抔。

裴悲皱了皱眉,这小子怎么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一副大彻大悟的样子。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朱阁用枯枝勾动火堆,随意指了指远方。

裴悲顺势望去,心头不觉一颤,那正是她出剑的位置。

只听少年幽幽说道:“一百七十三条人命就此逝去,实在有违天理。你我斗得再凶又如何,还不是牵扯无辜人丧生。罢了罢了,犯下此等大罪,我已无心苟活于世,今晚是最后一夜,明日大剑仙将亲自出剑,斩下我这颗头颅,告慰那一百七十三条无辜生命的在天之灵。”

少年说着,拍了拍自己后脑,一副引颈待戮的慈悲模样。

裴悲闻言震惊不已,又看了一眼远方,虽静脉受损,可自小淬炼的剑心还是能让她感受到那遗留下来的磅礴剑意。她很清楚,城里那些百姓还有江湖人士根本受不住她这一剑,必死无疑。

“一百七十三条人命!”

裴悲的脸色一下变得苍白无比,气血攻心,忍不住吐出大口黑血,神色萎靡。

朱阁目不斜视,眼角的余光却在小心翼翼地打量着。

“糟糕,是不是数字报得太大,吓着了,罪过罪过,可别直接给吓死了啊。”

裴悲无力地趴在棺沿上,眼神涣散。她没想到自己这一剑竟然会杀死这么多人,在此之前,她虽时常出剑,可却从未害过人性命。谁能想到,一天之内,她竟满手血腥,成了十恶不赦的罪人。

此时此刻,童年那挥之不去的阴影重新浮上心头,唯一不同的是,那一双眼睛的后面还跟着成千上万双眼睛,它们都死死瞪着她,仿佛都在指责她的不懂事,指责她的冷漠无情。

女子的手紧紧抓着棺木,仿佛这样能给她一些安慰,双肩不住的颤抖着,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无论说什么都是那么苍白无力。

“大剑仙还说了,我这人无权无势,杀了也就杀了。但你不同,你是天剑盟盟主的独女,背后有大靠山,要是直接杀了会引起很多不必要的麻烦。所以他不会为难你,但是会找天剑盟讨个说法,说不定从此以后这天渡城就要和你们天剑盟干上了。”

裴悲闻言身子一僵,她知道天渡城有条铁律,城内不准厮杀,更何况还是连杀一百七十三人!

这件事无疑会引起天渡城和天剑盟的对立,一个是天下第一城,南北两座王朝都要给上三分薄面。一个是现如今的正道魁首,代表着所有名门正派的颜面,一旦爆发冲突,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裴悲脸色惨白,浑身颤抖。这么多年过去了,自己还是一点没变,只图一时痛快,却没想过这么做会有何后果。当初的一条人命现在更是变成了一百多条,还连累了整个天剑盟,哪怕她极力想压制自己的情绪,可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涌了出来。

朱阁感受到了女子的悲伤,知道时候差不多了,正要开口说出真相,却不想女子突然抽出棺中长剑,眼看就要抹脖子。

朱阁吓得大惊失色,连忙拾起地上一枚石子,屈指一弹,将她配剑打落,怒斥道:

“你这疯女人,除了杀别人和杀自己外,还能干点别的事吗?”

女子笑容凄美,直直躺入棺内,望着漫天星辰,轻声说道:

“我不能让天剑盟落下口舌,我裴家三代统御正道百年,行事光明磊落,受万人敬仰。这一世的英明不能毁在我的手上,只有我死了,裴家的颜面才能保存,天剑盟的威严才不会受损。”

朱阁愣在原地,气的咬牙切齿。

“什么狗屁颜面,难道比自己的亲闺女都重要吗?”

裴悲没有回答,脑海中是那个始终不苟言笑的女人,高贵、优雅,仿佛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影响不了她的心神。她希望将自己变得和她一样,能够承担起天剑盟的未来。而裴悲也努力尝试去做了,十八年如一日,刻苦练剑,可是她还是办不到,无论她如何压制自己的情感,到最后都还是会爆发出来。她不是那个女人,无法做到她那般心如止水。

或许是知道自己马上就要死了,女子的话反而多了起来,卸下伪装,她问少年:“你有朋友吗?”

朱阁想了想,说道:“我出生在一个偏远的小镇上,十岁前我以为镇上的孩子都是我的朋友,直到他们邀请我玩了一个叫‘踢球’的游戏后,我才发现朋友其实并非越多越好。”

“为什么?”女子好奇道。

“因为他们每次都让我当那个‘球’,人多踢得就特别疼。”

棺木中蓦然传来一声轻笑,清脆悦耳,朱阁觉得她笑起来应该会很好看,可惜隔着棺木看不见。

裴悲叹息道:“我没有朋友,从小母亲就告诉我弱小的朋友只会成为累赘。他们会仗着我天剑盟的身份在外面耀武扬威,会惹很多麻烦,会抹黑天剑盟的声誉。所以我只需要剑,只有它不会背叛我,也不会欺骗我。记忆里家中那栋摆放剑谱的阁楼就是我最熟悉的地方,从出生起,我就被家人要求呆在那里,积蓄剑意,磨砺剑心,直到成年他们才肯放我出来。这也是我第一次闯荡江湖,没想到我这柄‘剑’运气会这么差,刚出鞘就折了。”

朱阁沉默低着头,静静听着。他算是知道她的性格是怎么养成的了,从小到大都与剑为伴,也不和人接触,更没同龄人陪伴,完完全全地被家里人当成一件‘兵器’在培养。可人不是真的‘兵器’,她有自己的情感,压制的越久,最后爆发时就会越危险。

而朱阁很不幸,在最不适当的时候点燃了这桶‘炸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