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句话的功夫。
齐漪已经把纸上的文字全部扫完。
她深吸了一口气，此刻已瞧不出丝毫愤怒。
身体往后微仰，背靠椅背，面上神色莫测。
她不说话，其他人也大气不敢出。
整个大殿内，再次陷入死一样的沉寂。
过了不知多久，殿中忽然传出齐漪恍然大悟的低喃：“原来是这样……”
向立等人神色疑惑，不知她在说什么。
只有齐漪，翻到自己之前杀掉顾不思，被扣了大几十功德点的信息，隐约似有明悟。
难怪一个明显不是好人的顾不思被杀，会令她损失那么多功德点。
齐漪眯了眯眼，唇角冷笑。
顾不思满心满眼都是复仇，在这复仇过程中，不惜以流国间谍身份，与罗永申私下合作。
若他还活着，那通晓国内外诸多讯息的他，或许会早些发现海上海盗圈内部的异样。
或许江城还能多支撑一段时间。
哪怕最终无法避免被破城的局面。
也不太可能是由海盗群体在内部烧杀抢掠的惨状被破的。
若他还活着，那作为他第一目标的关文清，很可能无法活到现在。
没有关文清的固执己见一意孤行，自然，四海军也就不会有这么惨痛的损失。
齐漪看着这所谓的功德计数，忽觉世事真是奇妙。
她只不过随手手刃了一个人，就能像西伯利亚的蝴蝶般，煽动一场看似相隔极远的无形飓风。
也就是说，今天这个局面，有她放任的一部分后果。
但在齐漪原本的预期内，四海军受创后一分为二，已经算是受到教训了。
若非她这边还有要事处理。
可能这会儿，已经先赶到芙城了。
至于后面关文清明明先答应了要回芙城，却突然变卦，赖在了白鹤镇，这是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
这世界上的事，每一个不经意的微小变化，都能撬动下一个未知变数。
没有什么是能百分百保证无误的。
所谓强者，也不过是在尽力争取更大的概率并让其成为现实罢了。
这样想来，齐漪的怒气，瞬间便平息了。
向立等人瞧她脸色，只觉她修身养性功夫与日俱增，这怒气都能强行压下。
却不知，齐漪这会儿，已是真正的心无波澜。
“陆家学来问我意见？”她唇角微翘，半含讥讽道，“知道自己管不住这群人了？看来这三万人的死伤，他比我还要愤怒。”
杨海花垂首：“不止是他，核心委员会的人，都在请您回去呢。”
这段时间的接连战败，令原本意气风发的他们，受创不小。
不止是兵力上的损伤，更是自信上的打击。
甚至有的人，开始产生了对自己所选择的道路是否正确的怀疑。
“那就去吧。”齐漪笑了，“关文清那边，还是要接回来的。”
她很快发了一篇言辞恳切的文章，电报回去安抚众人。
并给出了一些建议。
随后，原地交代了一些事儿。
便带着巫倩等人，奔赴了芙城。
……
芙城只是一个临山小城。
因周边都是大山，背后就是危险遍布的丛林，所以这座城市，说是建在山上也不为过。
城市内部比不得那些平原地区的繁华。
街道窄小，到处都是上上下下的阶梯，房屋架构和布局，跟迷宫似的。
交通非常不便，运送一次物资，就像是携重物爬一次山，能累去半条命。
就是这样在东南沿海根本不入流的小城。
却已经是南疆附近规模最大的城市了。
原先有军阀打过芙城的主意，可拿下后没多久，就会受到一些当地山匪、以及外沿南疆人的冲击。
因荒僻的原因，芙城能带来的收益太小。
但要守它，却要花费很大精力。
而且那些当地土匪，就像一群老鼠似的，时不时就窜出来咬上一口。
待你要反击时，他们又跑进深山老林没影儿了。
把那些军阀耍得团团转。
渐渐的，所有军阀都退出了芙城。
而这座小城，便成了当地几个山匪联合管辖的区域。
不过，那是在四海军进来之前。
别的军阀，可没像四海军一样，全部兵力涌入，一副将之当自己老巢的模样。
在兵力火力的绝对压制下，四海军轻松便击败山匪，接管了这座城市。
这些日子过去。
除了方言不通、当地少数民族有些排外外，其余一切，都还在有条不紊的进行。
尤其是周武等人，找了一些翻译。
发布了一些四海军的待民政策，做了极好的宣传工作。
并身体力行帮助当地老百姓做了一些农活。
这使得当地人，对这个军队的印象好了不少。
渐渐的，军民便也融洽起来。
唯一一个头疼的点，还是山匪。
他们退回了附近的深山里，依旧效仿以前，打游击战术。
虽然造不成大的伤亡。
但四海军依旧不堪其扰。
尤其是，在得知四海军的亲民政策后，他们会装作普通老百姓，诱使四海军落入陷阱。
在吃了好几次硬亏后。
核心委员会，对于如何在芙城立足、如何对待民众、如何对待山匪的事情上，渐渐产生了争议和分歧。
齐漪到时。
众人正在开会。
就亲民政策吵得不可开交。
“你们这是愚蠢不知变通！”一人拍着桌子道，“老百姓老百姓，咱们把他们放在第一位，他们呢？视咱们为仇人！”
那人气愤道：“当地老百姓还有帮土匪的，咱们吃了几次亏，还不够吗？！”
“老郑你冷静一下。”周武沉声道，“这世界军阀当道，乱了几十年了，民众心里有抵触和不信任情绪，是正常的。”
郑飚冷笑一声：“正常？那咱们干脆缴械投降好不？就任他们打骂杀剐？这样够信任了不？”
见他气势汹汹的样子，周武笑了笑，并不和他计较，而是看向旁边戴面具坐着的青衣少年。
这是何青。
他虽然也算是创始团一员。
但与随军打仗的其他人不同，何青主要负责的，还是军需医疗物资方面的问题。
为此，他的真实身份，其实比齐漪藏得都还要严密。
日常的主要动向，也是在全国各地的济世堂跑，一副准备接班的模样，并不常参加会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