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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里够?

张雪桔很想问。

有时候她觉得黑瞎子真的很神秘,她和这人相处,几乎从来未听过他谈自己的事情。

用他的话来说,他的故事很长很长,张雪桔不会感兴趣的。

可是张雪桔知道他不愿讲,她便也不问,只是她根本看不透他的举动,亦或者是他的想法。

黑瞎子这个人很简单,无论是作风,还是习惯,亦或者是爱好,都很简单。

但是同时他又很复杂,这和“简单”这个词相悖,但是出现在黑瞎子身上又显得没那么突兀。

没人能真正看透他。

或许他不经意间提到过的那几嘴跌宕起伏的经历,对于他来说可能就真的只是轻飘飘的一句话可以带过的事情。

张雪桔时常不明白,她不明白他为什么什么都不说,她也不明白为什么他似乎从未真正的袒露内心,她只知道,黑瞎子的心离所有人都很远。

换句话讲,这个看上去没心没肺,甚至有点癫的男人,其实挺薄情的。

这个词可能不太准确,毕竟黑瞎子也很重情义,只是这个情和那个情终究是不同的。

张雪桔同他相处了半年,她了解他的习惯,熟悉他的作风,却看不透他的内心。

她甚至连黑瞎子叫什么都不清楚。

可是就这么一个人,他从一见面就说是她素未谋面的保镖,一路护着她,让她搬进院子,默许她胡作非为。

甚至还不惜拖延汪家,炸伤自己。

从雇主和保镖,变成朋友,再演变成现在不清不楚的关系,张雪桔想,这又怎么够呢。

她不知道她师父和黑瞎子的具体交易,但是她明白,黑瞎子对她好,或许一开始是因着嘱托,后来却是他自己想要去护着她,就和他护着无邪几人一样,黑瞎子将她当成了“自己人”。

所以为他做的事情,哪里够多呢?

张雪桔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只是沉默,下意识的曲了下手指。

因着黑瞎子牵着她手的缘故,他察觉的很快,他喉间轻哼一声笑,带着张雪桔的手重新抚上他的脖颈。

他声音似乎有些哑:“这不是没事吗。”

他惯会逞强。

张雪桔不说话,只是紧抿着唇。

她根本分不清这人说的是真是假,所以她相信自己的判断。

张雪桔深吸一口气,抽回手,对着黑瞎子道:“滚去休息。”

“管挺多,”黑瞎子没有一丝尴尬的把空落落的手塞回兜里,懒洋洋的道,“真没事了,你看。”

说完还活动了下脖子,张雪桔半信半疑的看着他,只觉得胸口一阵说不上来的烦闷。

“还打不打?我想打十块钱的。”黑瞎子道。

张雪桔看了他两眼,有些负气道:“随你。”

要钱不要命的死瞎子。

无邪几人见牌开第二轮了,便也就凑上来,就是看他俩的眼神怪怪的。

张启凌见黑瞎子来了便直接起身,非常自觉的进屋里坐着了。

冬日,半夜,坟场,在刘丧熟睡的时候,四个傻缺在寒风中围着折叠桌打牌。

黑瞎子包揽了发牌的部分,一边手指翻飞一边让胖子继续聊点什么。

胖子瞥了他一眼:“你小子最好别让我逮着出千。”

鬼知道这人怎么出的老千,身上藏了牌库似的,随时随地都能给你摸出来一张。

胖子说黑瞎子这小子鸡贼,活这么大岁数了还爱搞点有的没的,一天到晚说自己没钱在开滴滴,结果打车软件上压根儿搜不到他。

还说自己搁街边搞了个盲人按摩摊,有客人来了就适时瞎一下当回盲人,没客人就坐着玩手机。

末了胖子补上一句:副业挺多,保不准给哪个富婆当过小白脸。

黑瞎子在桌底下不轻不重的踢了胖子一脚,说那个叫技多不压身。

随即他一边抽牌甩桌上,看了眼是张八,自己起头,便一边悠闲的扒拉着牌一边道:“少造谣我,我就被包养过一回,我金主还在这呢,你要是惹得人家不高兴,我尾款没了铁定揍你。”

胖子“嘁”了一声,看起来很不屑。

可这话倒是确实应了张雪桔的面色,难为黑瞎子还照顾张雪桔的心情,自从上桌开始她就面无表情,看起来脸臭臭的。

无邪和胖子俩倒没怎么当回事,毕竟这火又不是冲着他们发的。

无邪在桌底下踹了一脚黑瞎子:“你出不出?不出就过。”

黑瞎子抽空看了两眼张雪桔,不咸不淡的把一摞牌码在桌上排开,随口教育无邪:“没大没小。”

张雪桔头也没抬,摸着手里的牌哼哼两声,也不知道在阴阳怪气谁:“总比为老不尊的好。”

胖子在旁边已经骂出来了,无邪看了眼黑瞎子出的那一串顺,心说他算是知道张雪桔抓大放小的毛病谁教的了。

黑瞎子这人的习性就和他打的牌一样,面对不熟悉的路数他习惯性先装个大逼唬人,这点他教过无邪。

可是没在打牌上这么提点他过,毕竟无邪那十年间哪有空打牌。

无邪想着,瘪嘴喊了句要不起,心底寻思着黑瞎子这神经病都教了张雪桔点什么?

胖子跟他脑回路基本通着线,骂了句“上梁不正下梁歪”,说俩人都不是什么好鸟。

那确实,无邪看了眼抽牌的张雪桔,心说这俩估计得在牌桌上分个生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