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在桌上的手拳头握紧。
明明提前知道红月教准备袭山，却不能阻止，还要眼睁睁看着他们袭山，眼睁睁看着他们杀死灵霄弟子吗……
曾仁恺扪心自问做不到。
他是爱护弟子们的大长老，绝对做不到。
纵然舒颜说得有道理。
他心理上可以被说服，但行动上，绝对无法行动。
舒颜一眼就看穿了曾仁恺，她清楚生死有命，更拎得清这件事的本质。现在不打，以后也会打，以后也会死，还会带来更多的伤亡。
正邪之争，亘古有之，哪个小世界，像灵霄和红月这两个完全对立、不死不休的正道邪道最后会握手言和说拜拜的？
而且阻止？你给我想个阻止的方法看看？
改布防？邪-教又不是没脑子。
毒魔女铁了心地要拉苏弘下马，此次一战必定已准备良久，即便有什么小事情磕绊，也无法阻止她的大军。
更狠心一点讲。
那些战亡的弟子们，只要是好人，下一世都会投胎不错，有崭新的人生在等待着他们。
不像她。
舒颜在心里轻轻一笑，她因天命珠平白延了性命，听起来是大幸运，但其实呢，只要她死，不论怎么死，都是魂飞魄散。
她没有下一世了。
舒颜，是她这个灵魂的最后一世。
曾仁恺天人交战许久，始终过不了心坎。
“大长老不必纠结了，我的计划里本就没有你，你无需相关行动，帮我做另外的事吧。”舒颜换了话术。
本来也没有行动和放任袭山有关系。
“何事？”曾仁恺眼睛一亮。
“麻烦你找借口聚集徐澍、李颖冉、罗艺……一百名弟子……”舒颜慢条斯理地和他讲着自己的计划，全都是她在大会里挑中的人。
曾仁恺越听眼睛里的光芒越盛。
舒颜看向陈建洪：“三长老，您主要负责卧底，什么都不重要，必须得知道哪天攻，至于护派大阵，他们既然敢来打，定有破的把握，不用强求必须知。不要有多余动作引起红月怀疑，其他所有的事情都交给我。”
曾仁恺想了想。
舒颜的计划里本来没有他，也就是，全程只需要陈三查清具体哪天攻击就行？
这听着太不靠谱了。
离开房间。
“大长老，它和我属性不匹配，我真的不要。”
“你看你啊，雷系魂兽有那么好找吗？没有魂兽小心以后打架吃亏。”
路过的弟子听了皆知，大长老给舒颜捉了只魂兽，结果费尽了口舌人家都没要。
舒颜啊，不要给我们啊！
毒魔女想借苏弘杀舒颜，一道令下来，舒颜被安排灵霄主殿周围职务。
霍情以她要特训舒颜，没时间干这些事为由替她拒绝。
“那份任务可不错，虽然小但重要，不少长老也有相关经历呢。”霍情不明白舒颜为什么不去。
“人生漫漫，机会多的是。”但这个机会可不能抓，抓了容易死，还是被吸血死，巨疼，死得巨丑。
舒颜心中掂量，红月教渗透程度到底有多严重，连这种令都能下。
不过他们大计在攻山，不会为了她耽误，一次不成应该暂时没有下次了。
因灵霄强力搜查红月潜伏者，红月决定缩短准备时间，攻山计划定在六天后。
“师父，阵法练的怎么样了？”
“已经练成了，不过哪有徒弟让师父学习的道理。”霍情和善地笑。
舒颜：“这不是想让师父更强，走出去可以更横嘛。”
“油嘴滑舌。”霍情乐呵呵一笑，“又不是只有我一个就能成阵，难道每每走出去还得喊上十多位峰主同行啊？”
“手拉手，一起横。”舒颜笑答。
不过，好像很久没见到油腻男苏政了。
不管他，见不到可太好了。
舒颜很忙，南萱和萧远也见不到人，闲下来的只有简阳。
“我为什么觉得我最近这么闲呢。”简阳摸不着头脑，单凭直觉。
“可不是。”舒颜微微挑眉，“好好修炼。”
简阳跳到舒颜面前，扬声：“你们是不是在忙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我也要加入！”
“好好修炼。”舒颜无情地把他推到一边，“别挡路。”
踏入宿舍楼。
简阳泄气地回到后面的竹楼顶层，遥遥眺望窗外。
唉，最近舒颜那儿，窗帘就没拉开过。
同为隐世家族人，怎么对方比他神秘那么多？
这个问题，单靠他自己想，一百年可能都想不明白了。
舒颜应该不会无故提醒他修炼，他还是修炼吧。盘腿打坐，运气修炼。
手镯空间内。
在外面忙活了一天，还时不时撞上在外飘离的魂魄，舒颜疲累地倒在床上，侧身屈腿，钻进苏瑾修怀里。
扇似的睫毛轻颤，感受到来人的苏瑾修自睡梦中缓缓睁眼，神志还未清醒，已经有了下意识动作。
吻上眉心。
舒颜这几天都很累，主要并非身体，而是她怕鬼，每次撞上都心惊胆跳，精神饱受刺-激。
“迟早让它们下地狱去。”她小声嘟囔着，“快了，很快。”
苏瑾修眸色稍沉，手绕到她的后背，轻轻拍着。
他什么也做不了。
他没有魂力，就是个废物。
他只能拖累她。
那些恶魂还是他饲养成长的。
他果然只能拖累她。
感觉到苏瑾修身体变得僵硬，舒颜蹙了蹙眉，又往他怀里钻了钻，轻喃：“别多想。”
“带我去外面好不好？”离开灵霄，离开这个囚了他上百年的牢笼。
“等这件事结束。”苏弘一日不死，就会抓苏瑾修回来，“等事情结束，四季温暖的圣临，绿意盎然的永桓，热情似火的漠云，都等着你呢。”
她缓缓描绘着，却没有给予承诺。
苏瑾修声音低沉：“我想和你一起去，必须有你。”
“好，肯定有我。”
真的是，万一她死了他怎么办？吃过天命珠，她那三道雷肯定不可能寻常的。
“现在就走，不等。”
苏弘说过，他活不了多久了，他等不了，万一她折在老毒怪手上！
两人相拥，不知道对方都在想着死亡。
舒颜一笑，移了移身子，脸对着他的脸，伸手替他将碍了视线的头发缕至耳后，道：“别担心，你睡会儿，不用一天，外面事情就结束了。”
“你也留在这里睡。”
“我不行，我可是要办大事的人。”
苏瑾修目光铮铮：“我就是你要办的大事。”
知不知道这句话有歧义的啊喂！舒颜绽开笑容：“苏瑾修，你有一种本领，你当真可以苏断腿。”
“你腿断了？”他一愣，视线下移。
“对，断了。”
“我看看。”他慌了神，连忙摸向她的腿。
“不是！不是字面意思！是隐藏含义！别摸！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