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舒颜一哂，“两位当真信任我吗？我一小卒，我的意见，大长老您会接纳吗？你们又真心觉得我不会背叛吗？”
闻言，曾仁恺沉默。
他是很欣赏这个弟子，但并不信任她除了比赛之外还能有扭转全局的本事。
今天的会面，是陈建洪强烈要求的，他只是随应。
他想到的是舒颜的身份。
也许，传闻中的隐世家族会为了她出山救下灵霄也说不定。不说别的，光是她手里的仙器就足以挡住很多红月教人。
但那是战争发生的时候，现在是战争发生之前，能有什么办法？
陈建洪通过假装投靠，就算之后拿不到全部的红月袭山计划，也能通过推测来推测一部分。
但这部分内容怎么交出去？告诉苏弘他假意投靠了？告诉苏弘红月为什么找上他？
至于苏弘的丑事揭露，灵霄有失踪事件发生都多少年了，执法堂查了那么久也没查到蛛丝马迹。
曾仁恺虽然是威望很高的大长老，可苏弘是众望所归的掌门啊！曾仁恺哪怕说破了嘴皮子，可能也只能动摇一部分人，风波过后，他必死，苏弘依旧还是那个众心所向的正义掌门。
曾仁恺不信舒颜，也不信其他人。
路已经被堵死了，如何破局？
至于舒颜会不会背叛，选择明显的赢家阵营，他也觉得也不是没有可能。
“我信你！”陈建洪声音洪亮，“我可领略过你毫无证据也成功说服我的本事，曾大，反正都只有我们三个人知道，有什么关系的，她说得不行，也不能强迫你接纳啊。”
“那好，我便听一听。”
一张圆桌，三人坐下。
舒颜笑了笑，取出一颗留影石：“两位长老，苏弘体内之毒，名为缠藤引，请听。”
毒魔女和苏弘战斗时的对话传出。
当时她藏在墙壁之后，匆匆变换手机录音，故而没有画面，只有声音，回来之后拿了颗留影石重新刻录了一遍。
播放了一遍结束，舒颜又给他们理了一下故事线。
曾仁恺面露菜色：“他就怕那毒使他修为下降坐不稳掌门之位！竟然、竟然去祸害女子，让人家为他生毒婴。”
陈建洪大手锤向桌子：“他还骗我们所有人二公子生母是名村妇，还伪装成保护二公子的样子！二公子他，比孜儿还惨啊。”
“这段留音我会删掉关于苏瑾修的部分，我不希望外面的人议论他。”舒颜的声音里含着淡淡的威慑，“苏瑾修是我的人，所以两位可以全然信任我，我一定会助他逃离苏弘，如若我在外面的人口中听到任何牵连到他的事，两位脱不了干系。”
她眸光冷淡地扫过曾仁恺和陈建洪，带有堪称恐怖的压迫感，空间都仿佛压缩了。
只是一眼，曾仁恺惊出一身冷汗。
顷刻间压力消失，舒颜莞尔一笑：“我们继续？”
曾仁恺咽了下口水：“继续。”
舒颜又取出一颗留影石，关于苏弘吸血杀人的画面一帧又一帧播放。
几乎都死于鲜血流失过度。
苏弘很少先杀人再吸血，他不想让自己的手染血，他认为那些人不是因他死的，而是因红月教前教主给他下的毒死的。
陈建洪已经知道苏弘所为，但真正看到那个残忍的场景时，目眦欲裂。
那些被活活吸干血的弟子们，他们脚不着地，扑棱着，鲜血自他们每一寸肌肤挤出，眼中晦暗无光，绝望的气息扑面而来。
曾仁恺的手指甲都掐进了肉中。
舒颜是最冷静的人。
她知道这些弟子死得惨，但也知道他们死后对苏瑾修的所作所为，同情不起来。只能说，一切悲剧的罪魁祸首都是伪君子苏弘。
“三长老，李孜死后，大殿审我当日，我才发现这些事情，才设下留影石留证，抱歉里面没有李孜。”
“已经够了，已经够了。”陈建洪眼眶通红，“已经够让我知道孜儿到底是怎么死的了。”
留影石内的画面还没播放完，舒颜伸手收起，继续述说她的想法：“红月教要袭山，必要考虑两件事：一，派内布局；二，护派大阵，后者阵图在苏弘手中，如何开启关闭只有他知道。
前者……既然二长老已投诚，恐怕红月教已经拿到布局图了，故而他们后面只需要布局具体突破方案，可惜我不清楚他们内外的力量到底什么斤两，无法准确猜测。”
她看向陈建洪，“三长老，要靠您了，如果能知道部分袭山计划再好不过。”
陈建洪红着双眼，话音铿锵有力：“放心！”
舒颜：“大长老，您撞破苏弘吸血，在我意料之外，我原本的计划里没有您。”
曾仁恺：“那就把我加上！我去苏弘那里建议，改一下门派里的巡逻布防？”
舒颜：“不用，打草惊蛇，没必要，一切如常就好。”
曾仁恺诧怒：“那我要做什么？你不会准备让我干等着，等到红月袭上山吧？”
舒颜冷静分析：“大长老，红月教定然已安插了很多人在门派中，即便执法堂能抓出来些三派大会混进来的蚂蚁，真实暗桩远不止那个数目。
所以，不管怎么防，这场战一定会打起来且必须打起来，只有这样灵霄才能发现并祓除干净卧底，否则下一个百年红月依旧会卷土重来。”
曾仁恺倏地站起身，气得胡须直跳：“你知不知道正邪之战要死多少人！你不想着阻止，还认为必须打！”
“对，我就是这么认为的。”
舒颜坐姿不变，面对大长老的怒火从容自如。
“仗不打，暗桩永不会暴露，灵霄头上永远悬着一把刀！
这场战争不论输赢都必须打，否则灵霄不可能走得长远，终有一日还会毁在红月手上。
大长老，三长老，我们该做的，不是挖土将萌芽的黑暗之种盖住，而是将其拔出来，土地才能有生机。”
她抬起头，轻扫向听惊了的曾仁恺，“我们能做的，是准备充分，打赢这场仗。”
冷水加热水接连泼下，曾仁恺沉默着坐回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