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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明月在,几人仰头看。

没有人知道那夜折竹居的二人谈论了什么,只有天光熹微时的宫门守卫曾见一行人离开了王宫。

后来天光大亮,李不言与蔡云归勾肩搭背地进了王城,兴冲冲地直奔唯洛宫。

彼时,津离月正坐在梨花树下用早膳,举止矜贵,风华无双。

李不言拽着蔡云归,在一旁随侍的宫人手中的金盆中草草洗了手,然后毫不见外地坐下,“将我前两天放在这的老陈醋拿上来!”

津离月拿过布巾拭了拭唇角,“你们怎么来了?”

蔡云归挥退宫人后,从虚囊袋中拿出几封信报搁在石桌之上,“最新的六界消息。”

津离月点点头,随后目光移向正致力于‘淹死’小笼包的李不言。

李不言一抬眼:“???”

然后他回过神来,以一种看着负心汉的眼神看着津离月,痛心道:“。。。什么意思啊?!”

“因为千岁之宴的事情,我们哥俩忙的几日没进宫,你就忘了我是你最亲爱的小伙伴了?”

“王姬!你变了!真的!我太傻了!”

津离月:“。。。。。。”

在李不言的嘴被小笼包堵上之后,津离月则拿起信报看了起来。

。。。。。。

“胥引之境的不系舟大会邀请?”津离月道。

千岁之宴后,成年神族便有了进入胥引之境历练的资格。

蔡云归正好用完膳,一手拿布巾,一边点了点头。

津离月看着他道,“这不系舟之会,不是千年一次吗?难道是我记错了?”

她记得上次的不系舟大会距今不过八百年,按说不该是现在就举办啊。

蔡云归温和一笑,说,“你没记错,确实是千年一次。”

正埋头苦吃的李不言稍稍抬起头,“那这是为什么嘞?”

蔡云归道,“据长鸢来报,说是不系舟之会的奖品出了点问题。”

津离月:“你说的是红槐?”

据她所知,胥引之境的不系舟大会,历届胜者皆会得到境中一朵红槐的奖励。

而这红槐,又与那位身化胥引之境的上古真神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如今这红槐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蔡云归说,“不知是什么原因,那棵红槐之树近日有凋亡之兆。甚至有传言说,等不到下一届不系舟会开之时,红槐将彻底消亡于世间。”

于是各路人马都急了,想要在红槐树凋亡之前,赶紧将这最后一届大会开了。

省得到时候,就算拼死拼活,连个枝芽都留不下。

津离月点点头,表示了然,随后道,“那你们这次会去吗?”

李不言吃完,正拿着布巾擦手,闻言大大咧咧道,“当然去啦,这不是我们说好了的吗?”

随即他表情突然空白了一下,蔡云归扶额苦笑。

津离月:“。。。我们?约好?”

她看了眼蔡云归,又看了眼李不言,一股熟悉之感袭上心头。

这些年来,常有此般景象。

津离月深深呼吸一番,“又是与那位钟少主?”

半晌,李不言道,“。。。是。”

——————————————

出了唯洛宫,蔡云归狠狠捶了李不言一通,直打得李不言嗷嗷叫唤。

“我,我错了!。。。老蔡!你别打了!我,我就是一秃噜!啊啊啊!嗷嗷嗷!”

蔡云归总算住了手,“王姬每次记忆出错之后,都会头痛失眠,你下次给我注意一点!”

李不言龇牙咧嘴地揉着肩膀,叫唤道,“哎呀,我知道了,老蔡,我再也不敢了,你放心。”

往外走了一段之后,李不言道,“老蔡,你说,这红槐树是咋了?”

“不都是上古神物吗?咋这么脆弱呢?”

“。。。。。。”

李不言一转头,只见蔡云归沉默着,像是在神游天外,又像是在沉思着什么。

直到李不言杵了他一拐子,他才回过神来。

蔡云归惊醒般道,“怎?怎么了?”

李不言瘪瘪嘴,“老蔡,你咋啦?是不是没睡好?你今天一大早就来我家捞我,起这么早,应该没睡够吧?”

蔡云归捏捏眉心,闷闷应了两声。

直到回到自己的院子,蔡云归才松懈了精神。

他从腰间取下虚囊袋,从中拿出一个上了灵锁的锦盒,锦盒中放置着两张薄薄的青鸟信纸。

而这重重禁制的信件的来源,都是来自于今日清晨,他在城门处所见之人。

胥引之境,钟家少主,钟渡远。

长鸢的存在,本就是搜集窥伺这片土地上,所有被繁华掩藏的暗流涌动。

但它在钟渡远面前,却显得那样的小巫见大巫。

蔡云归犹记得薄雾朦胧中,那个如青竹一般挺拔俊美的男人,端立在城门外的十里长亭下,对他的到来毫不意外。

蔡云归记得自己当时就拿着这两张薄薄的信纸上前去质问他,以一种歇斯底里的情绪和几近嘶吼的声音。

而那人只是在微微的晨风中揽紧了身上的长裘,有些苍白的脸庞上是与他相比更加从容和缓的笑容。

钟渡远说,“。。。大概是因为。。。我们都在奢求那轮明月入怀。”

所以,有件事我必须要去做;

而你,必须要帮我。

————————————————

自李不言与蔡云归走后,津离月便一直坐在梨花树下发呆,直到津离信的近侍姜七前来问询。

棠执看了自家王姬一眼,随后将姜七拉到一旁,只说王姬因昨日大典有些疲累,所以今日就不去伏玉殿了。

姜七离去后,棠执走到津离月面前,轻声问道,“王姬?”

津离月抬手,接住一片飘然落下的白色的梨花,放在掌心细看,“嗯?”

棠执道,“王姬真的不去不系舟大会吗?”

津离月摇摇头,懒懒道,“对,不去。”

棠执还待说什么,但到底是没有开口,只是送上一壶清茶,是津离月以往最爱喝的毛尖。

棠执正要退下时,却听那浸在一片梨花白的人说,“棠执。”

棠执道:“王姬,怎么了?”

津离月将脸埋在手肘中,声音有些闷闷道,“将茶换了。”

棠执:“王姬想喝什么?”

风过,并无人声。

等了一会,棠执才等到一个答案。

“。。。上山金峰,还有折竹居的红豆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