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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朝是有保释制度,但远远不是交钱了事,它复杂得多。

但……到了崔衡这个地位,也就是一句话的事。

崔衡道,“你和她只是萍水相逢,确定要帮她吗?”

柳婵真点了点头,说,“我常听人说大牢苦寒无比,像她这样的姑娘入了牢也不知能坚持几天……”

崔衡闻言并未多说什么,只是看了蓝基一眼,蓝基立即明白崔衡的意思,转身退下。

崔衡道,“我们先上马车。”

“好。”

柳婵真坐上马车后,马车徐徐而动,暂时离开了是非之地。

不多时,马车又重新停下,车外传来蓝基的声音,“姑娘,刚刚那女子已救下了,她想面谢姑娘,姑娘可要见她?”

柳婵真思索片刻,道,“请她过来吧。”

她想了想,扶着杏桃下了马车。

那姑娘见她竟在街边等着,眼中闪过一抹惊讶,随即又低下头,道,“胜玉见过小姐,多谢小姐救命之恩。”

柳婵真微微笑着,道,“胜玉,倒真是个好名字。”

胜玉眼中闪过些许悲伤与怀念,“这是我家小姐为我取的名字。”

柳婵真沉默片刻,伤感地说,“丁小姐的事我亦有所耳闻,自尽而亡,实在令人惋惜。”

胜玉闻言眼中爆出一股浓烈的恨意,“我家小姐并非自尽!”

“是被丁家的人逼死的!”

柳婵真愣了片刻,她想问为什么,但又想到了什么闭上了嘴不言语。

她默了片刻,又道,“我听说你家小姐生前还曾在外行走做生意,丁家应当不是那么古板的人家,也……也会为了这种事逼死女儿吗?”

胜玉又笑了,她的嘴角满是讽意,“若非我家小姐照看生意,丁家早就败了。”

“丁老爷生性风流不着家,生得儿子也各个不成器,一个瘫一个病还有一个是浪荡子。”

“眼瞅丁家就要败光了,是我家小姐拿出过世夫人的嫁妆维持家用,可那些东西总是死的,纵然丁家有良田百倾,可那田庄上的收项根本不够丁府的支出,我家小姐便想着做点生意周转周转。”

“丁老爷开始也是一百个不同意小姐出门,但见小姐真能赚来钱给他花,也就随她去了……”

胜玉说到这儿,眼泪落了下来,声音也哽咽了。

“眼瞅着越来越好,小姐还说等过了今年,还能带着我去更大的地方做生意,可……可谁知竟遭了那贼人的毒手!”

“小姐虽羞愤不已,但一心只想报官将那贼人缉拿归案。”

“小姐怎么可能会寻死?”

“是丁家的人为了面子上的清名硬生生的逼死了小姐。”

柳婵真听着也不由红了眼圈,她递上一方手帕给胜玉,道,“别哭了,如今凶手已缉拿归案,你家小姐在天有灵也能瞑目了。”

他们渴求她带来的利益,却又嫉恨她的才能,最后用贞洁与礼法这两座大山活埋了她。

胜玉哭了一会,缓过劲来,又是对柳婵真盈盈一拜,道,“多谢小姐今日义举。”

柳婵真抿了抿唇,问,“那你往后怎么办?你跟过丁小姐又知道丁府的秘密,他们难保不会对付你。”

“你……”柳婵真轻声问,“可愿往后跟在我身边?”

胜玉摇摇头,“我哪儿也不去,我要留在这儿为小姐报仇,为小姐实现她未实现的愿望。”

柳婵真问,“可……可你一介奴身,如何能为她报仇?”

胜玉道,“我家小姐在很早以前就将卖身契还给我了,而且丁家的生意自小姐去后就一落千丈,眼看就不行了。”

“他们会需要我的。”

胜玉的脸上又浮现出她初见时的冷静,明明只是弱小的女子,可眼中却满是坚毅。

柳婵真想了想从腰上解下她的荷包递到胜玉的手上,她扬起一抹笑,说,“我也帮不了你什么,这点钱就当做是我对你的资助。”

这荷包沉甸甸的,少说也要数十两之重。

胜玉连忙推了回去,道,“这我不能收。”

柳婵真又放回她手上,“你拿着吧,我说了,这是资助。”

“你不是说还想替你家小姐完成未完成的心愿吗?我住在京城,待有一日你的生意做到京城,我再来找你收回我资助的利息。”

柳婵真说完,又笑了下,“我等着这一天,你家小姐也在天上看着呢。”

她话音刚落,蓝基匆匆而来,低语道,“姑娘,公子说该走了。”

柳婵真微微颔首,随即浅笑着与胜玉告别,“好去莫回头,日后有缘我们再相见。”

胜玉抿了抿唇,握着荷包的手微微收紧,红着眼应道,“好,我一定一定会把我和小姐的生意做到京城去。”

马车渐渐远去,最终过了石桥,消失在青石长巷中。

她在原地看了许久,直至日头西斜落在她的肩头,她方抹了一把泪,低头拆开柳婵真留给她的荷包。

她愣在原地,满目震惊,她以为里间是白银数两,可耀眼的金却灼了她的眼。

接下来的路程,柳婵真一直心情低迷,就连勾引崔衡的心也淡了。

他们约莫走了小半个月,总算快到了涧河地界。

这日,她和崔衡坐在客栈吃饭,崔衡的眼神淡淡看了她一眼,随即幽幽道,“明儿就到涧河了,也不知表妹的亲戚居于何地?”

柳婵真一时愣在原地,她怎么还把这件事忘了?

她出门前,母亲曾对她说过一个地址,她刚出发时还记着,可这几日她都魂不守舍,完全把这件事抛到脑后了。

她咽了口口水,抬头给杏桃不住的使眼神,“好像……好像是住在……”

可杏桃却压根就没注意到她的眼神……

崔衡唇角勾了勾,有几分慵懒地问,“我问你在哪,你为何一直看着杏桃?”

“我……”

崔衡微微挑眉,“表妹是想说,忘了?”

柳婵真点头如捣蒜,“是,我一时忘了在哪,杏桃知道。”

崔衡并未多说什么,只道,“最好杏桃能记得清楚点,免得明日送错了地,让表妹白跑一趟。”

柳婵真对上崔衡黝黑的眸子,一时有几分心虚,总觉得他好像全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