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是无法吗？你就是故意的。”郁时桉将翠玉杯子夹在两指尖把玩，看似不在意地说：“老师是想告诉五哥，别起不该有的心思，不是吗？”
沈木溪看他如此漫不经心地拿着自己最喜爱的茶具，伸手抢下，顺便还了一个白眼，“陛下现在相信他，倚重他，但不要忘了，人心思变！毕竟他也是名正言顺的皇子。”
“我知道，只是这样五哥该防着你了。”郁时桉有些担心道。
沈木溪抬眼看着郁时桉，随即又低下头摆弄茶具，手下不停地轻声说了句，“那不是还有你吗？”
郁时桉愣了一瞬，随后反应过来沈木溪的意思，简直无法抑制内心的激动，他一把抓过沈木溪的手，用力握紧，“老师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你，你只管去做。”
沈木溪抽了两次没有将手抽出，只得伸出另一只手屈指敲在郁时桉额头，有些羞臊道，“收起你那一脸的傻样，别耽误我烹茶。”
红泥小炉中碳火噼啪作响，烘得一室热浪。
郁时桉在沈木溪第三次眼刀下，缓缓松开了他的手，乖乖坐到椅上看着沈木溪。
沈木溪在他专注的目光下，有条不紊地汤壶、洗茶、煮茶，每一个动作都自带着清幽，看得人不自觉安静下来。
郁时桉感觉那些朝堂上的尔虞我诈像是都远离了他，只余满室茶香。
“白茶清欢无别事，陛下，尝尝吧。”沈木溪将一盏清茶轻轻放到郁时桉面前。
郁时桉端过茶盏，轻抿一口，细细品过，“璞玉清茶，别有滋味。”他放下杯子，单手撑头，看着沈木溪，“你到底还有多少我不知道的宝藏？”
沈木溪轻轻挑眉，端起自己那杯轻啄，垂眸道，“你想知道？”
“嗯！”
“那需要的时日可就长了。”
郁时桉黑眸深深看向沈木溪，将他的身影牢牢锁在眼中，一笑，“乐意之至！”
……
几日后，贡院门口围满了前来看榜的人。季思安虽然在会试时就惨遭淘汰，但也早早等在了这里。
“少爷，我们到这儿来做什么？”年纪很小的圆脸侍从牵着马，看着自家少爷在面前晃来晃去，眼都要晕了。
“来这儿当然是看榜啦，还能干嘛。”季思安搓着手，有些焦躁。
这小侍从就更加不懂了，“您不是连会试都没过吗？今日发榜的是殿试成绩，与您有什么关系？”
季思安猛一下敲在小侍从头上，没好气地说，“我知道我没过，不用你提醒！”
小侍从抱着头委屈巴巴看着季思安。
“啧，又没用力，待会儿给你买点心，可以了吧？”季思安想，他许是和慕子嘉混久了，还真看不得这样委屈的眼神，“我是帮朋友来看，你别废话了。”
“哦！”小侍从撇嘴一脸没被哄好的样子。
“来了！”
“来了！”…………
人群一下骚动起来，所有人都在往前挤，想要看看榜上有没有自己或自家亲眷的名字。季思安也不甘落后，急忙朝前挤去。
“哎……没考上。”
“怎么会这样？”
不肯相信的人挤在榜前反复看过榜上的名字，季思安一边喊着让一让，一边奋力向前挤去。
当他看到榜上那个位列第一的名字时，激动地揽过身边一人肩膀狠拍几下。
“中了，哈哈哈哈，我就知道，哈哈哈，中了！”
“这位公子这状元是您吗？”被他拍的生痛的人，看他如此激动，以为中状元的是他，看季思安的眼神都带上了崇拜。
“不是啊。”季思安说道，嘴角咧得老高。
崇拜的眼神瞬间变成嫌弃，“不是，你那么高兴？有病。”说完，甩开肩膀上搭着的手，忿忿而去。
季思安也懒得计较他的态度，忙转身从人群中挤了出去，接过小侍从手中的马缰，一个飞身上马，“去，给爷到栎阳最好的酒楼聚贤阁订一桌宴，爷今儿高兴，要请客。”
说完也不等小侍从回答，扬鞭一打，骏马撒开四蹄瞬间就消失在贡院门前。
“呸呸……”小侍从吐着口中尘土，看着一路飞驰而去的人，喃喃自语，“少爷这是中邪了？又不是他中了状元……”
季思安一路疾驰，朝着街市而去，果不其然，远远就看见慕子嘉正在书摊那儿给人代写着书信。
没有丝毫不耐，满脸温柔地轻声与雇主交流着什么。
“吁！”季思安拉紧缰绳，放慢速度，缓缓穿过街市，没有惊扰路边摊贩行人。
慕子嘉看他到了，脸上扬起一个温和的笑，对他说道，“你稍等一会儿。”随后继续写信。
慕子嘉的字就像他这个人似的，清隽秀雅，但筋骨分明。季思安默默站到慕子嘉身后，倚靠着身后的墙，屈起一条腿，静静等着慕子嘉。
“您请拿好。”慕子嘉将写好的信吹干，认真折好后递给雇主。
雇主满意点头接过，放下文钱，笑呵呵走了。
“你知道今天什么日子吗？”季思安见他如此从容，终于憋不住询问。
慕子嘉回头看着他，“什么日子？”
“放榜的日子，放榜的日子！”季思安恨铁不成钢地握住慕子嘉的肩膀。
“我知道。”慕子嘉轻笑。
“那你还在这儿？”
“不然我应该在哪儿？”
“你不想知道你是否考中了吗？”季思安问道。
“早看晚看不是都一样吗？何必急于一时。”慕子嘉收拾起桌上的笔墨，“还是赚钱比较重要，少爷。”
“啧，你还真是掉钱眼子里了。”季思安伸手帮慕子嘉一起收拾起来。
“不是，就算我不去，你不是也会帮我看吗？”慕子嘉歪头笑着看向季思安，“所以，季少爷，我中了吗？”
“你怎么知道我会去看。”季思安有些愣地问道。
“因为我们是朋友，而你又是个好人。”
季思安被他夸的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发，“你就是看我好欺负吧。”
慕子嘉憋笑，“不敢不敢。所以，结果到底如何？”
“你现在知道急了，哼！”季思安忍不住调笑慕子嘉，说罢，他拉起慕子嘉手腕，要将人推上马。
慕子嘉不知道他到底想要做什么，有些手足无措地推拒，“这是干嘛？”
“放心吧，不会把你卖了的，到地方就告诉你结果。”
慕子嘉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只能乖乖上马，季思安随后一跃也跳上马背，高声道，“抓稳了，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