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你小静可以吗？”获得了小姑娘的首肯，齐子彦继续问，“小静你也是来找齐先生的吗？”
“是，还有我哥哥，他在里面念书，还有其他在里面念书的哥哥姐姐。”小姑娘指指元宝手中的篮子，“那是马大娘做的点心，我每天这个时候都来送点心的。”
“小静真能干，今年几岁了？”
“十岁了，”余静看起来比屋子里十岁的孩子更为瘦小，可能是之前日子贫苦的缘故。
“那小静怎么不一起来读书？”齐子彦记得在十岁之上的，无论是男是女，是否有读书的天赋，齐先生都会认真教，这也是他选齐先生来这里的原因。
“我从前没读过书，还在认字，”小姑娘不好意思地笑笑，“我有点笨，学得慢，就先跟着更小的孩子上早课，下午帮大娘和阿婆干活。”
齐子彦点点头，余良家特殊些，没有大人，弟弟妹妹也还小，刚来难免会拘谨些，当年温如意来的时候也是如此。
“小静若是想多些时间读书，我帮你跟齐先生说说，下午你也来听课如何？”
小姑娘低着头考虑了一下，才小心翼翼地回答，“你别跟齐先生说，我不是不喜欢跟着先生念书，但我觉得我认认字就行了，跟着大娘他们还能学学做饭做衣服。”
“我听齐先生说庄子上有人负责孩子们的生活起居，小静不学做饭缝衣也无妨的。”
“不一样的，”小姑娘摇摇头，一脸正色，“不会有人一直照顾我们的，我本来就不聪明，也不像二哥那样擅长读书，或者大哥那样能出去赚钱，所以我更要会多做一些活，以后就能照顾他们了。”
“二哥说了，我们能过得好起来都是大哥换来的，所以不能任性，要尽量多学多做。”
“那小静觉得二哥说得对吗？”齐子彦其实是有点不认可的，余勤自己日日读书，却要劝妹妹多做事，难道因为她是女孩？
“二哥说得当然是对的，”小静理所应当的回答，让齐子彦有点惊讶，“二哥心是最细的，对我最好了，每天读书那么累还会给我做饭做点心，陪我写字。”
正说着，这位二哥就推门而出，四处张望起来，明显是在找余静。小姑娘立马跑了过去，和余勤叽叽喳喳地说起来，屋里的孩子们也陆续走出来，元宝提着篮子上前给他们发点心。
余勤听了几句，用警惕的目光看向齐子彦和阿九，又回头去看齐先生。齐先生毫不犹豫地朝齐子彦走来，余勤带着余静跟在后面。
“主子，”齐先生微微行了一礼，让后面的两个孩子眼睛睁大了。
“先生折煞我了，”齐子彦又一次重申，“您也当过我的老师，怎么能这样称呼？您叫我子彦或公子就是了。”
齐先生倒也不是特别拘于礼节的人，只是许久不见才如此称呼，如今齐子彦一说，他的态度也随意了些，点点头直接问道，“来这里是有事要办？”
“倒没什么要紧的，就是看看新来的孩子。”齐子彦说着，看向了后面的余勤和余静。
“那你们就聊聊吧，反正今日的课也上得差不多了。”齐先生说着就折身走向其他孩子们。
“见过主子，”余勤一脸恭敬地拉着余静上前，小姑娘还瞪着眼睛满是惊讶，“我是余勤，余良的弟弟，这位是我们的妹妹，余静。”
“你不是我的下人，不用称我为主子。”
“大哥的主子，就是我们全家的主子，称呼您主子是应该的。您有什么想问的请尽管问。”余勤低着头，显得十分恭敬的样子。
“小静，你先跟其他人一起去吃点心好不好？”齐子彦虽然是笑着的，但余静还是立马紧张了起来，又不敢直接拒绝，踌躇一下后露出一个讨好的笑。
“齐...主子，您别生二哥的气，一会儿我给您拿点心来。”
两个小孩小心翼翼的样子让在场的大人们都有点心酸。
“好，一会儿我带你二哥一起去找你吃点心。”齐子彦的笑和话里的安慰让小姑娘放心了点，一步三回头地走开了。
“我妹妹没学过规矩，也没见过贵人，无礼之处还请您原谅。”余勤低着头行了个礼。
“不用多礼，小静很可爱，”齐子彦发现余勤在听到自己夸奖余静时反而紧绷起来，“你们虽然年岁不大，但也知事了，我听小静说她现在只上午跟着先生认字，下午就跟着大娘做活，你是怎么想的？”
余勤敏锐地察觉到了齐子彦平淡语调下的衡量和不认同，只能把头压得更低，“小静现在字还认不全，也跟不上下午的课程，不如去帮着做些活，也能学点手艺。”
齐子彦几息没有说话，余勤就保持着弯腰低头的姿势，让齐子彦突然意识到自己有些过于强硬，余勤也不过还是个孩子，甚至比其他十二岁左右的孩子要矮小。
“抬起头来回话，”在余勤终于抬头看向齐子彦的脸后，他露出一个平和的笑容，指向旁边的木凳子，“坐着说吧。”
两人坐在木凳子上，那凳子本就比较小，齐子彦的个头坐上去就得窝在一起，倒是没了刚才属于贵族主子的气势。
“你不必如此紧张，我刚才也说了，你不是我的下人，我只是想听听你们的打算，看看有没有需要调整的安排。”
“劳烦主子费心，现在的安排已经是我们天大的福分了，您有什么想吩咐的，我都愿意做，但小静年纪小又笨拙，怕是会给主子添乱。”
齐子彦皱起眉，他本就很少有机会接触孩子，大部分也都是跟贵族子弟，要不就是天真骄纵、要不就是心眼繁多，还从没有和余勤这样普通出身、戒备心又极强的孩子交流过，不知该如何让他放下戒心，吐露真意。
阿九上前一步，蹲下身，近乎冷酷地道，“主子说了想听你们的打算，就是想听真心话。以你们的身份，主子本就没有哄骗的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