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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舍

夜晚,赵音容做了个很长的梦,梦里他坐在一个台前欣赏着台上的舞蹈,可他根本看不清舞台上的人的模样,只能看见她的腰间有着一个数字“十一”。

正当他准备上台去仔细看清台上人的脸庞时,那人却受惊般地向门外跑去,梦里的赵音容赶紧追了出去,可刚出大门,就迈入了另一个地方。

那是个很质朴的寝房,但能看到有一个精致的梳妆台,泛着华丽的金光。台前背对着他坐着一个红衣女子,她正对着铜镜往脸上抹着各种颜色的胭脂。

赵音容蹙眉,暗想这胭脂不是这么用的,于是开口提醒了她。

那个女子听到他的声音转头看向他,只是她脸上都是各种胭脂,完全看不出来原本的模样。

赵音容不知为何很想看清她的面容,于是抬手抚上她的脸庞想帮她擦拭,可他的手刚碰上那个女子的脸,她脸上的胭脂就像是破裂的面具般碎落了一地。

然后赵音容只能看到一个没有五官的脸:空洞,黑暗,可怖。

这张脸惊得他从睡梦中直接坐了起来,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看了看窗外,已是第二天。

赵音容只好先下床洗漱整理了一番,将脑海里那些奇奇怪怪的画面压下,然后迈出了房门。

小橘子和流水以及梦蝶和阳春已经在一楼坐着了,山舍大门还没开启,看来高山还没来。

赵音容看了一眼一楼,慢慢走了下来,在小橘子旁边坐下了。

高山还没来,众人都有些沉默,找不到话题说,就这样一阵的安静,直到二楼传出一声“咿呀”的开门声,众人齐齐向二楼看去,只见高山活动了下身体,笑道:“你们这是怎么了?以前那么活跃,现在倒如此安静,我都不适应了。”说罢也缓缓下了楼。

“咳咳,我只是有点闲。”阳春咳了咳道:“还有,这不山舍还没开门嘛,我也找不到事做。”

梦蝶起身向高山微微颔首:“可能大家都还有些累吧。”

高山来到门前,打开门锁,使劲一拉,大门应声而启,一阵热烈的阳光照射进来,他转回身说道:“我知道你们都有各自的心事,只是不要被心情影响了该有的判断就好。”

阳春打趣道:“哪有?对了梦蝶,那个我们去街上逛逛吧,要适度的放松一下。”

梦蝶听闻有些失笑,倒是说了句:“也好。”

小橘子也站了出来:“我和我家公子去趟郊外屋子那里看下具体情况。”

赵音容也点了点头:“也对,是要去看看的,嗯,看看。”

流水“噗嗤”一笑,说道:“我就不出去了,高山我今天手痒得很,就让我演奏吧今天。”

高山笑道:“那是自然,既然大家都有各自要做的事,那就快忙去吧,我也就不再过问了。”

阳春很是开心,拉了拉梦蝶首先出了山舍。小橘子朝赵音容点了点头,两人向高山拜别后也相继而出。

“公子,我们真要去西城城门找人么?万一军队撤走了呢?”小橘子跟着赵音容边走边问。

赵音容停了停,说:“按道理,应该不会撤军的,毕竟还没有找到庄十三,只是我忘了城门在哪里了,还是小橘子你带路吧。”

小橘子一噎,叹道:“……我的好公子,你也太难了吧。”

赵音容耸了耸肩,跟着小橘子走了好一阵,才看到城门的影子。

“公子,那就是了,好像是有军人把守。”小橘子细细看了看。

赵音容拉了拉小橘子加快脚步往前走去。不一会儿两人就要出了城门,只见有两个军人将他们拦下了:“特殊时期,进出西城需要手谕。”

赵音容问道:“那请问是需要谁的手谕呢?”

军人答:“一般来说是驻守在西城的官员的手谕,但现在西城暂无驻守官员,所以需要暂时留守西城的赵将军的手谕。”

赵音容暗自一喜,又问:“那请问赵将军现在何处?”

军人回道:“赵将军驻扎在西城东部郊外,具体位置我不清楚,得问小嘉将军。”

赵音容听闻一惊,赶忙问:“你说小嘉将军?哪个小嘉将军?是嘉佩么?”

军人见他很是激动,有些疑惑只是说:“我不知道小嘉将军的名讳,只知道小嘉将军是赵将军亲信,也是最近才出现在西城的。”

小橘子也凑上来:“居然是前怀远大将军嘉沉之子嘉佩,公子你俩还挺有缘份啊。”

赵音容很是兴奋又问道:“那小嘉将军又身在何处呢?”

军人想了想说:“他一般就会在城门留守,为需要进出城门的百姓传达需求,以及帮百姓联络赵将军,按道理,此时他应该就在附近才是。”

赵音容还想问什么,只听身后有个清冷的男声问了句:“你找我?”

赵音容赶紧回身看向眼前的人:着蓝长袍,戴白幂篱,持银长剑,正是小嘉将军。

可还没等赵音容如何开口叙旧,嘉佩倒说了句:“……是你?”说罢还不由地上前了一步。

赵音容一阵动容,忙问:“小嘉将军可还记得我?”

嘉佩被他的那一声“小嘉将军”唤回了现实,暗想差点把认识他的事暴露出来,收了收心,摇了摇头,问道:“你是?”

赵音容一手拉过小橘子,一手拉过嘉佩,三人往旁边走了几步,此时赵音容才回答:“小嘉将军不记得我了吗?我是音容啊,我们年少时见过,还一起舞过剑,你离宫那日我还送过你,你给了我一个剑穗说给我留作纪念,只是说来惭愧,你的剑穗我留在乐舞宫了,现在也拿不回来了。”

看嘉佩有些愣神,赵音容摸了摸脸才意识到自己戴着面纱:“小嘉将军不认识我倒也是正常的,我现在的脸有些毁了,不知道你还能不能记起我。”说罢拆下了面纱。

嘉佩满脑子都是“音容”二字,这个名字她曾在心里喊过无数次,又听闻“剑穗”二字,内心有什么就要冲出胸膛,她忍了好久才压住这些情绪,暗想自己离开安平执行任务后就再也没见过这个人了,心里又多了些想念,而此时那人就在眼前,缓缓拆下了面纱。

她不由细细地看着他的脸庞,他的眉眼,他的口鼻,虽然面纱下的脸庞有条可怖的伤痕,但她还是立马认出了他。

曾经那最耀眼璀璨的少年郎,终于应了她的思念,跨越了时空,来到了她的面前。

可嘉佩却心中一痛不由退后了两步。

赵音容以为是自己的脸吓到了嘉佩,赶忙戴上面纱,让小橘子扶了把她。

“小嘉将军,你没事吧?可能你不信,这就是音容公子,你们小时候可要好了,多年前还曾见过呢?将军可还记得么?”小橘子扶了扶嘉佩提示道。

嘉佩稳了稳身形,幂篱下的眼眶有些湿润,不由抬手触上赵音容的脸,“我怎么可能会忘了你呢,只是我居然没发现,那就是你。”

赵音容被她摸得有些疑惑,问道:“小嘉将军你还好么?你在说什么?”

嘉佩蓦地回神,赶紧抽回手,可放下的手还是有些颤抖。

等她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下心绪后,才压了压声线道:“我记得你音容,你怎么在这?你的脸又怎么会……”

赵音容看他认出了自己,暗自松了口气:“其实我也不记得了,最近发生了太多事,我……”他有些犹豫。

小橘子看罢接下了话:“公子他坠崖失忆了,他的很多宫中的记忆也是不久前才想起,此事说来话长,一言难尽啊。”

嘉佩有些不敢听,她怕承受不住这个结果,只能深深看了赵音容几眼,想从他疲惫的眼中看到当初那个开朗活泼的少年。

她迫不及待地想知道他与梦蝶之间发生了什么,只是现在的她还无法询问,想罢有些怅然若失。

嘉佩有千言万语要说要问,可她抓破了掌心也只是问了句:“那你感觉怎么样?身体还好吗?”

赵音容笑了笑:“小嘉将军勿急,音容一切都好,加上重新遇到了你,我感觉身心都很愉悦。”

小橘子也很激动:“小嘉将军虽然你不认识我也没见过我,但我可没少从音容公子口中听说过你,他说你和他之间的友谊,就像他和赵二公子以及楚大人那样的深情厚谊,还说你是他年少时第一个崇拜的人,还说……”

小橘子还想说什么,被赵音容拉了把,只听他说:“这都是多少年前说的话了,亏你还记得,让小嘉将军见笑了”

嘉佩心里一阵激动,怕失态,只好强作欢笑,正色道:“音容你们随我来吧,先到我住的地方坐坐,我们再好好叙叙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