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庾昭月执起酒盏,一饮而尽。

夜风袭人,繁星满天,三杯下肚,谢若竹眼角熏染上红润,慢腾腾打开话匣子:“阿姐,我真羡慕你,我阿娘成日念叨着让我嫁人。”

庾昭月正想调笑一句,听到她颇为惆怅的开口:“可是我不敢。”

庾昭月执起夜光杯的动作一顿,倚着栏杆静静看她。

“我爷娘青梅竹马,恩爱有加,却天人永隔,我阿娘几乎去掉半条命,我害怕。”谢若竹说完已红了眼,捏着夜光杯的指尖有些泛白。

庾昭月轻轻拍了拍她手臂,温声劝慰道:“可姑母从未后悔。”

“可我不如阿娘啊!”谢若竹眼底的晦涩借着酒意倾泻而出,“我这人贪心又胆小,既怕情深似海,又怕事过后悔。”

庾昭月愣愣看了她须臾,才明白她的心结所在。

她既向往父母浓烈的真情,但是又惧怕所托非人,而景氏皇族素来没有专情的先例。

“若竹,你,你对他没有信心?”庾昭月迟疑着问道。

谢若竹顿了会才喃喃说道:“我是对自己没有信心,我远不如我阿娘坚韧,若是让我步襄王妃和楚王妃的后尘……”

庾昭月瞬间明悟,一股悲凉涌上心头。

襄王妃出身西州豪族,乃高昌王后裔,襄王巡边时对她一见钟情,放着满长安的世家贵女不要,跪在两仪殿外请婚。

世人盛赞襄王情深,然而滔天深情不过短短两载,襄王妃由爱生怨,最终活成如今的模样。

楚王妃同楚王青梅竹马,成婚第十一年产后虚弱,幼妹过府探望,楚王对其一见倾心,坊间传闻楚王妃是被活活气死的。

若景遇有朝一日也如此……

庾昭月执起酒盏,幽幽饮下一杯。此题无解,未来只有到来时,你才知晓命运究竟是仁慈还是残忍。

她理解若竹,嫁与寻常郎君,若过的不好还可和离,但是嫁与皇族……

“阿姐,你有心仪的郎君吗?”谢若竹歪头问道。

庾昭月本该一口否决,脑中却鬼使神差浮现一弯寒月。

这一迟疑,往昔一幕幕争先恐后在脑中回放,深藏在心底连她都未曾察觉的欲念,借着酒意伺机窜出,直奔天灵盖而去。

庾昭月心腾地狂跳,像是要跳出来一般,她艰难吞咽了下,恍然捂住心口。

是什么时候将他放进心间的?

是他将她护在身后,还是他陪伴走过的那些晦涩时光……

庾昭月震惊过后便是难以言喻的惶然,浓密的长睫颤颤悠悠,她连忙斟满酒盏,连饮下三杯,奔腾的心绪才稍稍平缓。

谢若竹察觉出异样,笑闹着凑上前:“看来阿姐也有心仪的人了,是我认识的吗?”

庾昭月呐呐无言,她心仪的是人吗?玄度那精怪算人吗?

谢若竹瞧她神色复杂,也未追问,继续斟酒,豪气冲天道:“不管这些烦心事了,今朝有酒今朝醉,咱们今夜不醉不归!”

庾昭月闷闷点头,喝醉了好,她今夜不想做梦。

两人各怀心事,跟赛马似的,你一杯我一盏,竟从戌时喝到亥时。

中途谢若竹腹胀,跌跌撞撞去净室,只余下庾昭月一人在露台。

她拍了拍发烫的脸颊,晃晃悠悠抱住柱子,突然特别想看月亮,然而抬头却只望见了璀璨的星空。

她的月亮呢?

临渊别苑。

景珣早早睡下,在梦中小院备好夜宵,左等右等,始终不见少女人影,瞳仁中期盼的暗芒一点点熄灭。

她不想梦见他。

一旦生出这个念头,心仿佛被一缕细丝牵引,一抽一抽,景珣手撑着食案,额角青筋偾起,眸光沉沉盯向那碗樱桃酥山。

片刻之后,他沉默的合上眼,待再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已是悬挂在床尾的含桃画像。

少女嗔笑怒骂的一幕幕,走马观花浮现在眼前,最后却汇成杏树下那一幕。

“我欲修道。”

景珣缓慢吐出一口浊气,穿上玄色广袖,一丝不苟的系好腰带,径直去了酒窖。

少顷,他拎着一坛乾和葡萄酒出现在后花园的湖畔,对水照镜须臾,举起酒坛,仰头饮了一大口。

因为喝的太急,不少酒汁顺着他清晰凌厉的下颌滑落,调皮的滚过喉结,最终打湿了胸前的衣衫。

线条优美的肌肉立刻被勾勒出来,景珣余光瞥了眼湖面中的倒影,思绪转了又转,终于足尖点地,几个纵跃飞上了屋顶。

夜风猎猎,袍角飞舞,颀长的身影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

莫名的牵引,促使他奔向灵鹤园中的最高楼。

大约一炷香的功夫,他抵达观鹤楼下的青石幽径,一抹婀娜秀美的身影猝不及防闯入眼帘。

漫天星河之下,少女倚着栏杆,裙衫在夜色中飞舞,飘逸仿若仙子。

景珣眸光凝滞,定定停下脚步。

忽然,少女举着胳膊朝上够,过了会又直起身站到栏杆处的长凳上,扶着柱子继续往上够。

景珣心蓦然急跳,随手放下酒坛,迅疾奔上楼顶,悄无声息靠近她身后,就在三步之遥时,她突然转过身。

庾昭月吹了好一会夜风,热意有些消散,脑子却还是混混沌沌,努力睁大眼睛试图看清眼前人。

依稀是个美人,谁家的呀?

美人宽肩窄腰,巍然立在那,薄薄的星光覆在他凌厉的眉眼上,庾昭月看清那颗熟悉的小红痣,怦然咧开嘴。

哦,她家的美人呀!

玄度,她的月亮。

景珣脊背骤然紧绷,生怕被她认出,屏着呼吸对上她朦胧水润的大眼睛,意识到她喝醉了。

他沉声说道:“此处太危险,你快下来。”

“你又训我!”庾昭月不满的嘟囔,昨夜不许她喝酸梅汤,也是这副说词。

“此物寒凉,你要少吃。”

略带恼意的低语,刺进耳膜,却犹如轰鸣的报晓鼓。

景珣不敢置信的凝视着她,曾经深埋心底的妄念再次蓬勃生长,他头一回从唇齿间唤出她的名字:“昭,昭昭,我是谁?”

他问完目光一动不动锁住她,经历短暂又漫长的两息等待,他听到那张樱桃小嘴,再次吐出甜软的呢喃。

“你是坏精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