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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珲示意他拉着自己向另一方向,那里正是一个大灌木丛,能够很好地藏住他们两个人。

程育竹会意,扶着他躲进了那大灌木丛中。余珲捡起旁边的石子,用最大的力气将石子尽力地扔进山洞里。

静默了几秒后,在他们紧张的眼神中,山洞里并没有出现任何动物。为了以防万一,余珲又试着向山洞里扔去了一个石子。

程育竹见状,也拾起旁边地上的一块较大的石头,咬着牙朝那处山洞中扔。

没有人,更没有野兽。

他们俩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从灌木丛中走出来,但余珲并没有放松警惕,眼神仍然死死地盯着那个漆黑的山洞口。

“师兄,真好,我们今晚有住处了。”

程育竹的语气中带着兴奋,一惊一乍已经让他的精神受到了极大的折磨,一下松快下来,整个人都身心愉快。

“嗯嗯,我们还是小心一点为好。”

走到山洞口,他们才渐渐看清了山洞内地光景,山洞不是很大,在最里面,铺着一些稻草,旁边还有一捆被束着。

在洞中明显有着一个简单的炉灶,旁边还有一把已经生锈了的砍刀,这显然就是一个人为居住过地环境。

余珲这下的心才是真正完全地吞进了肚子里面,程育竹眼睛在看到那一个炉灶的时候,都迸发出了光亮,“师兄,这肯定是有人住过的,你瞧这里还有草木灰呢。”

他跑到那个炉灶旁边,用手指在灶里沾了一点灰,笑着给余珲看。

余珲扶着山洞,跛着脚走到炉灶旁,蹲下身子捡起了一块石头。

程育竹也好奇地看向了他:“师兄,你拿一块石头干什么?”

余珲一屁股坐在地上,又拿起另一块石头,互相摩擦着,石头竟迸发出了丝丝火星。

“师兄,这是……”程育竹没有看见过还有这样神奇的东西,眼神里满是崇拜。

余珲将石头放在掌心,递给了他,笑道:“这是打火石,我们真要感谢上次住在这里的那个好人,还留了几个放在这里。”

“这下,我们就可以不用害怕寒冷和饿肚子了。”

程育竹如视珍宝般捧着那两块石头,“还有这等神奇的东西,我还从来都没见过呢。”

“只是,这个该怎么生火呢?”

“外面我们刚刚躲的那个灌木丛里有些枯枝,那种才好生火,你去弄些进来。”

程育竹点了点头,将石头重新放进了余珲的手里,兴致勃勃地朝洞口跑去,余珲怕他遭遇危险,又叮嘱了一句:

“外面不是很安全,你小心点,快去快回。”

“知道了……”

余珲只能听见他的回应声,却不见他的背影,他脸上露出一抹宠溺的笑容,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程育竹很快就回来了,用衣裳抱着一团枯枝,另一只手还拿着几根外面被砍掉的柴火,头发上面还落着几片枯叶,脸上也黑乎乎的,看起来有些滑稽。

余珲忍不住轻笑起来,程育竹却被他这莫名的笑弄的有些疑惑,他将东西全都放在地上,疑惑地说:“师兄,你看着我笑什么,我脸上有东西吗?”

“你头上沾了枯叶。”余珲笑着抬手,将他头发上的枯叶拿了下来。

程育竹有些不好意思,头低了下来,道:“都是那块灌木太大了。”

“嗯嗯,没事就好。”

程育竹看着他熟练地用起火石将那一团枯叶点燃,又将剩下的柴火放上去,很快,火光就照亮温暖了整个山洞。

“咕噜~”突然的一声轻响在寂静的山洞中显得尤为突出。

程育竹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不好意思师兄,肚子饿了。”

他今天也就是在进无人谷前吃了一碗米粉,现在已经日落西山,支撑到现在也是不容易。

余珲轻笑了一声,从行囊中拿出两只饼,笑着问道:“需要用火烤热吗?”

程育竹点了点头,毕竟才初春,天气还是很冷的,要是能烤热一会,吃的也舒服一点。

余珲将饼放在火上烤热了一会,递给了他,不知何时,外面的天色已经灰了起来,好似还在下着小雨。

他看了一眼山洞中程育竹拿回来的柴火,那一点,可不足够熬过今天晚上。

“育竹。”

程育竹正咬着递过来的饼,见他叫他,一脸懵地看着他。

这副样子实在是把余珲逗乐了,“外面下雨了,你能帮师兄把那些柴火搬进来嘛,这些柴火可不够我们俩用。”

程育竹停下口中的动作,将自己手中的饼递给了余珲,“那师兄你帮我拿着,我这就将它们全都搬进来。”

说完,就急急忙忙的跑到外面,将那一堆现成的柴火抱起来放了进来。

那堆柴火他抱着有些吃力,加之腿还受伤了,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

余珲看了看自己的腿,真恨那些狼为什么要把他的腿咬掉,不然他就可以去帮一帮程育竹了。

现在,他作为兄长,居然还需要小辈照顾。

他正这样想着,就听见噗通一声,抬头看去,程育竹摔倒在地,手中抱着的柴火凌乱地在地上散落着,他整个人横趴在地上。

余珲扶了扶自己受伤的小腿,挣扎着要从地上爬起来去扶他,他想,这下,小孩又要哭了。

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程育竹从地上爬了起来,眼里虽然已经蓄了泪花,但还是咬了咬唇,俯身将地上随处散落的木柴摞到了一起。

他抬手用衣袖擦了擦自己的额头,笑着看向余珲,“师兄,这些够了吗?”

余珲此时瞧见,他的眼睛里已经没有了泪水,换上的是一双期待夸奖的水眸,看的他有些怔愣。

“师兄?”程育竹见他呆呆看着自己也不说话,又问了一句。

余珲这才耳朵微红的应了一声:“够了,累了吧,过来休息一会。”

程育竹这才笑着朝他走过来,余珲注意到,他两条腿似乎都有些瘸,右腿伤的更加重些,走起路来一跛一跛的。

“你是不是摔伤了,坐过来我给你看看?”

余珲担忧的声音响起,程育竹却摇了摇头:“不碍事的,就破了点皮。”

师兄原本就为了保护他而受伤了,可不能让他再担心了。

见他态度强硬,又想到他刚刚明明被痛哭了,却还是强装坚强的样子,余珲心里有种莫名的情绪,如同雨后春笋般,松开了他心里的那块尘土。

他将自己手上的饼递给了他,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将山洞与外面的世界隔绝。

余珲将另外一捆束着的稻草也松开,摊在那原本就有了一层的稻草上,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对程育竹说道:

“育竹,条件简单,我们俩就挤一挤吧。”

程育竹原本扶着他,见他看过来,也窘迫地低下了头,这还是他第一次和不是陛下的人同床共枕,多少有点……

但是,这并不是在客栈里面,可以分开睡两个屋。

余珲还以为他不同意,突然一想到程育竹原本还是皇帝的男宠,他觉得自己这样贸然地问,有些不妥。

他又补充了一句:“我……我不会碰你的,我们中间可以隔开的。”

程育竹连忙摇头,道:“没事的师兄,我……我不介意的。”

余珲还是在程育竹的搀扶下躺在了稻草上,程育竹睡在外面,原本是余珲想睡在外面的,万一有什么风吹草动,他能第一时间保护他。

但程育竹见他腿脚不便,自己睡在外面也更好照顾他一些,便执拗地睡在了外面。

余珲躺在稻草上,后面是冰冷的石头,前面是离他一小臂宽距离的程育竹。

程育竹似乎有些紧张,紧紧地闭着眼睛,生怕一不小心对上他那炙热的视线。

余珲只觉得这种感觉有些奇妙,他之前也不是没有和其他师兄弟同床共枕过,但从来都没有现在这种感觉。

想着想着,他觉得头有些晕,紧绷了一天的神经在此刻才算得到了彻底的缓解。

他做了一个梦,梦里,他捡到了一个可怜的小孩,他脸上脏兮兮的,如同一只被人抛弃了的小狗。

渐渐的,那张稚嫩的脸渐渐地与程育竹的脸重合,甜甜地叫他,哥哥。

余珲醒来时已经是三日后了。他只觉得头有些沉重,努力睁开眼,却看见了一脸憔悴,眼底乌青的程育竹。

见到他醒来,程育竹那双已经被哭肿了的眼睛突然迸发出了光亮,“师兄……你终于醒了,怎么样?身体还好吗?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他这一连串连续的问题将自己问的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这是,怎么了。”

说起这个,程育竹的脸上带上了忧郁,那红肿的眼睛里又重新蓄上了泪。

“我那天晚上被外面的风冻醒,一看师兄你,你脸上通红,额头好烫好烫,像是发烧了。”

“我没得办法,只能用布去洞口接一些雨水敷在你的额头上,却迟迟没有用,我害怕你就此……就此留下我一个人在这里……”

余珲伸出沉重的手抚了抚他的脸,那滚烫的泪水不仅仅打湿了他那饱经风霜的手,更是打湿了他那干涸许久的心,烫的渗人。

说着说着,程育竹就有些不好意思,“这三日来,我为了帮师兄降温,没经过师兄允许,替师兄擦了身体,还请师兄不要怪罪。”

余珲的手停在了半空中,难怪他觉得自己身上好像清爽了许多,没想到……

他轻咳了一声,道:“我感谢你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怪你。”

“真的吗?”程育竹流着泪的眸子突然亮了,当时他也只是想着死马当活马医,去旁边的小溪打了水,一遍一遍地擦拭着余珲的身体。

师兄不愧是常年习武之人,身上那健硕的肌肉摸起来都是硬的。

这样一想,他的脸色憋的通红,那种坚实的触感仿佛还停留在他的指尖,烫的他指心发红。

“嗯嗯,”余珲诚挚地点了点头,又问:“那这几日你是怎么度过的?”

余珲更想问的是,他在照顾他的期间,有没有遇到什么危险,毕竟这无人谷里,最不缺的就是各种猛兽飞禽,还有蛇虫鼠蚁。

程育竹像是想到了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脸上浮现出一股自得:“师兄,我跟你说,我在山洞不远处发现了一条小溪,我还学会了抓鱼。”

“你看,这就是我抓的鱼。”程育竹兴致冲冲地跑到土灶旁,拿起上面已经烤的焦黄的鱼递到了余珲的面前。

“没想到我昏迷了几日,你都学会了这么多东西了,不仅会抓鱼,而且还会烤鱼。”

余珲看着那金黄色的鱼,心里涌起了一股酸楚,他不知道他昏迷的这几日,他经历了怎样的绝望,又是怎样重新燃起了希望。

他一个公子,居然自学学会了抓鱼,那是得掉进冰冷的河水里多少次。这金黄色的烤鱼,又是他多少次失败之后的成功品。

“师兄你尝尝,肯定很好吃,我没烤太焦。”程育竹笑着将烤鱼递到了他的嘴边,眼神里满是期待。

余珲试探性地咬了一口,虽然有点腥,但他觉得,这是他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烤鱼。

“不错,很好吃,你也尝尝。”

程育竹将信将疑地从另一边咬了一口,虽然有点鱼腥味,但还是比他之前那黑如炭的烤鱼好吃多了。

见他吃得开心,余珲也情不自禁地笑了,“你之前是没有吃过烤鱼吗?这么喜欢?”

话刚出口,余珲就想捂住自己的嘴,他这不是白说嘛,一个贵公子跟着他跑到这个无人烟的地方,能将鱼烤的这么好,定是尝了许多失败品。

程育竹却不在意地笑笑:“那是因为之前的烤鱼都被我烤焦了,这个刚刚好。”

看着他餍足的模样,余珲就不由地想了解更多,关于他的过去,关于……他对皇帝的看法,以及……他为何又要从皇宫里逃出。

他经过了一番思想斗争后,还是开口了:“育竹,你是因为什么而进的皇宫啊?”

程育竹吃鱼的动作停住,僵在原地看着他,那眼神中,有痛苦,有绝望,又有爱而不得的失望,看的余珲的心骤疼。

余珲后悔了,他不应该提起这个话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