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6月26日，周一，晴
事隔两个月多一点，芳姐回来了。
第一眼看到芳姐，就觉得她明显地瘦了。芳姐原来脸上的红润与光泽已经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淡淡忧伤。眼框有点深，还有一点血丝，两个眼袋如同两条卧蚕，眼角的皱纹不需要特意去找，已经比较明显了。原本齐肩的头发，剪短了，连后面的脖子都遮盖不住，仔细找还能找到一两根银丝。
芳姐今天脸上还是化了妆的，虽然不重，还是能看出来比之前擦的粉底厚了一些，应该是为了掩饰脸上的憔悴。一件白色半袖t恤穿在身上，有一点宽松，胸部以下的位置不再紧身。这件衣服以前也看芳姐穿过，以前穿的时候是很紧身的，把胸前的饱满裹得突出，看着很是性感，走路稍快时，还上下抖动着，赏心悦目。芳姐以前穿时，都不敢直接穿出来，而是当打底衫穿的，外面要套一件外套，只有在办公室坐位上或聚餐时，脱了外套我们才有幸看到过真容。
下身是一条黑色宽松的裤子，垂坠感很好。比肩稍宽的胯部还是把裤子撑得有点紧，因为穿着高跟鞋的原故，臀部有点翘，肉感也没有完全消失。
居家办公以来，芳姐第一次到公司上班，看得出来，虽然没有买新衣服，还是经过一番精心准备的。衣着虽然朴素，但干净得体，化妆后人看起来也有了一点精神，稍瘦下来的身型，反而让芳姐看起来更有风韵，更是惹人怜惜。
我从蓝洁办公室出来，走到采购办公区域只看到宋文哲一个人在，就知道她们都躲在我的办公室里聊天。
一推开门，芳姐就站了起来。
“主任，我回来了。”
芳姐的语气很平静，眼睛却藏一丝伤感。转在芳姐两边的另外三女，也一同投过了目光。
“回来就好。回来了，采购部的人也就齐活了，工作也能逐渐恢复到常态。少了芳姐你这个大姐大，采购就像少了灵魂似的。”
“是呀，芳姐回来了，我也可以松口气了。”
“Alice，英子，阿美，这段时间你们都辛苦了。”
“也没什么辛苦的，就是阿美太不让人省心了。芳姐你回来了，以后阿美就交给你，我总算可以解放了。”
“哪有啊，我已经半个月没下错单了。”
“阿美这段时间进步是非常明显。芳姐回来后，先把这两个月阿美的工作了解一下，再检查一遍看看是不是有漏洞，不急着做事。芳姐你不在这段时间，采购部还来了一个新人，早上见过了吧？”
“见过了。小宋，很实在的一个小伙子。”
“看着小，其实跟Alice一般大。阿美，你去把小宋叫进来。一个团队，不要因为他是男生就把人家晾在一边。”
“没有晾他，是他自己不敢进来。”阿美说着，就走出了办公室。
“芳姐，一会你去蓝总办公室，跟蓝总打个招呼。你不在这段时间，蓝总一直都很关注你。”
“明白的。我原本就要过去感谢蓝总的关照。”
“小宋，你过来。”
见到阿美把小宋领进办公室，我就把小宋叫到了我的身边，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芳姐，你们早上应该见过。我再跟你介绍一下，芳姐是我们采购部的大姐大，之前有事不在公司，现在回来了，依旧是我们的大姐大。以后我不在的时候，采购部的事，芳姐都可以做主。”
“芳姐好。”
“小宋，你不用拘束。在采购内部，只有分工不同，没有太多的上下级观念。你看这几个女人，哪一个把我当领导了？还不是有什么说什么，就差点骑在我头上了。你得尽快融入进来，采购部就你一个男生，以后她们都归你保护。”
“王总，我刚来，现在好像都是她们在照顾我。”
“千万别有这种想法，指望她们几个照顾你，以后你有的是苦头吃。男人吗，有事没事，都要主动一些。”
“王总，我会的。”
“切，好像你不是男人一样。”
“Alice，你别得意。芳姐来了，主要还是把我手上的一些活接过去，你该干嘛还干嘛。”
“就知道是这样。芳姐是大房，我们都是丫鬟小妾。”
“噗哧”一声，阿美直接笑了出来。芳姐和英子已是见怪不怪了。倒是小宋，看得一愣一愣的。
“小宋，别听这个嘴上没把门的疯丫头胡说。如果以后你在意这些，一个月都待不下去。”
“没有，主任。我觉得挺好的，就像家里的姐姐妹妹一样。”
“你这样想就对了。你眼前这个男人的心思早就从采购部飞出去了。以后，家里就靠你一个男人了，有什么重活、脏活得抢着干，知道不？”
“晓得。”
“Alice，你别逗小宋了。小宋人实在，跟英子一样，以后你们要好好配合，形成互补。”
“你的意思是我跟芳姐不实在了？”
“我的意思是，你们应该出去干活了。”
Alice白了我一眼，起身带着阿美几个就往外走。
“芳姐，你先去蓝总那里。完了直接到我们经常去的那个茶室找我。”
“嗯。”
Alice听到我的话，也停住了脚步看了过来。
“你想去就去，反正上班溜号也不是头一回了。”
“稀罕！”
Alice嘴上说不稀罕，等我溜出办公室往公司外面走的时候，却又屁颠屁颠地跟了出来。
“为什么把芳姐约到这里来？”
“办公室里是谈公事的。芳姐的事，公私掺杂，在办公室里说，芳姐不一定放得开。外面的环境轻松点，聊起来没那么拘束。”
“你就是想偷懒。你们谈事，我在会不会不方便？”
“你说呢？”
“那我还是回去吧。”
“来都来了，还是坐着吧。我有什么事避过你？芳姐以前跟我们可能还有一丝隔阂，经过这事一闹，如果芳姐还不能跟我们一条心，那也就不值得我们这样替她着想了。”
“也是。芳姐不可能是那样的人。”
“再说，我们也就随便聊聊，安安芳姐的心。”
“也不知道现在这局面，对芳姐是好是坏。接下来好长一段时间，芳姐就要一个人扛一个家了。”
“其实扛不扛的都不是关键，夫妻本就是共同承担一个家庭的责任。谁能力强些，谁就多承担一些。我担心的是芳姐的老公，能不能接受长期不上班，居家做妇男的生活。很多男人，中年失业后，最大的负担反而不是经济压力，而是心理上。”
“吃软饭你有经验，要不哪天过去给芳姐老公传授点经验。”
“我吃谁软饭？你不会是想把我养在家吧？”
“那也不是不可以，要不以后你就待在1314不出门，我来养你。”
“你养得起吗？如果真这样了，你还能看得上我？”
“切，好像现在我就看上你似的。”
“你没看上我，是我看上你了，好吧。你这小妮子是越来越迷人了。”
“只要你不厌烦，我就一直这样缠着你，迷死你。”
“芳姐来了。”
“芳姐，这边。”
Alice站了起来，朝着门口进来的芳姐招手。我没起身，而是翻了一个盖着的茶杯，帮芳姐倒了一杯茶。
“见过蓝总了？蓝洁是不是变化挺大的？”
“是挺大的。蓝总正式上位后，反而没之前冷了，气场却更大了，举手投足之间，都是上位者的风范。”
“这个自然，没有一点气场，怎么能镇住这么大的一个盘子。她有没有跟你提及，你的后续工作安排？”
“说了，但没细说，只是说你有一些想法，让我来找你，听你的安排。”
“工作上的事先不急，等会再说。现在大哥是个什么情况？”
“协商不成，公司正式下通知了，是通知裁员，补偿只有N，而且还是按基本工资来算的。”
“这个明显是不合法。”Alice有点愤愤不平。
“所以，补偿协议大多数人都没签协议，还在跟公司扯皮。公司那边采取的策略是一个个的谈，一个一个的突破。听说也有一小部分的人已经签了。至于签的是什么内容，也问不出来。”
“这是个个击破，能坑一个是一个。这家公司做事也太没谱了。”
“还要什么谱呀，自己都活不下去了，早就破罐子破摔了。”
“你跟大哥是怎么想的？”
“公司那边做得很绝，已经下通知不用去上班了。如果同意公司的协议，就去公司签，然后就给补偿金，如果不愿意签，那就谈，什么时候谈妥了，什么时候发补偿金。过去跟他们谈吧，反来复去就那几句话：公司很困难，账上没有钱，理解一下，早签早拿补偿，拖下去等公司账上钱用完了，一分钱都拿不到。”
“这就是甩无赖了。用时间来换空间，拖到你的耐心耗尽为止。找过劳动仲裁吗？”
“还没。他们同期被裁的人也有几个在一起商量过这事。主要担心的是，公司现在账上真的已经没多钱了。如果找劳动仲裁或者干脆打官司，程序复杂不说，又耗精力，即使一审胜了，公司又上诉，反反复复地拖着，时间会弄得很长，最后二审下来，即使赢了，公司又借口账上没钱不执行，还要去申请强制执行，一来二去的，一两年都不见得有结果。再说，他们公司还能不能撑两年都难说。到时候公司都没了，就更是什么也拿不到。”
“所以，已经有一部分人认了，签协议拿到一点是一点？”
“是这么回事。我家那位也是怕事的人，也打算妥协，想着就这样算了。”
“还没签吧？”
“暂时还没有，主要是我还不甘心。主任你是知道，他这种情况，接下来就很难再重新回到工作岗位上去了，必须做长期的打算，能多拿一点就多拿一点。”
“听说，之前大哥那边的工资还有几个月没发？”
“三个月。如果签了协议就一起发。否则，等公司有钱了再发。”
“还有这么不要脸的公司？”在一旁听了半天的Alice还是忍不住了。
“这么一比较，我们公司，我们蓝总还真不错。”公司现在是蓝洁当家，必须趁机帮忙收收人心。
“主任，我心里有数的。这都多亏了你，蓝总虽然人不错，如果没有主任你去争取，相信公司也不会主动伸手。为了我的事，听说主任每天早上都要给蓝总送早餐，都送了两个多月了。主任，我......”
“芳姐，你别心里过意不去，有机会给美人送早餐，某些人心里说不定还在偷着乐呢，不完全是为了你。”
Alice打断了芳姐不好说出口的话。这个时机掌握得很好，但转移的矛头却有借机打击报复的意思。
“你要这么说，我这总经理助理的头衔还是送早餐送来的。”
“这还真说不好，谁知道你们每天早上在办公室里密谋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Alice别这么说。主任的能耐我们都很清楚，别说总经理助理，就是做个总经理，我看都不在话下。钱总和蓝总是早就有重用主任的计划，以蓝总的性格，要不然也不会让主任天天去送早餐，还不是为了找个机会多了解一点主任，难不成蓝总还少了这几顿饭不成？”
“还是芳姐懂事，不像某些人，就知道打击我。”
“你敢说，送早餐你心里不乐意？芳姐你是不知道，为了送早餐，某人天天提前半个小时就来公司，避开所有人，换着花样的送。”
“避开了你还这么门清？好了，不跟你争这个，从明天开始，你的早餐我也包了。行不？反正送一个是送，送两个也是送。”
“呵呵，你们两个一见面说不到两句就拌嘴，就像两口子过日子似的。”
“谁跟他两口子，芳姐别乱说。”潇洒如Alice，也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芳姐这句无意识的玩笑话，却一下子触及了我跟Alice的敏感神经。想想，还真像两口子，还真是两口子。
我跟Alice对视了一眼，又快速地把目光移开，重新投向了芳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