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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寺,微风,初秋的天,亮的自然晚了一些,饶是如此,却也阻挡不了众人看热闹的心。

这围在大理寺门前的人见这大理寺闭了门,也都慢慢散去。直至坊吏遣街司来清扫了门前血迹污秽,方才散了个干净。

那街司青衫子至大理寺前时,见衙前满是血渍,便叩了大门,半晌之后方才有人来开了这大理寺门。

“衙内可安然?”那青衫子见衙门打开,便问道。

“无需街司劳心。”开门之人冷声道。

那青衫子闻言,便应了一声随即便去清理门前血渍污垢。待清理干净之后便离去了。

李珩复又掩了门,往大堂行去,正见林笑愚自后院中走来,随即问道:“可是正如凌飞所说?”

林笑愚应道:“正是,除却醉月阁小厮,尸体共计三十有六,颈间皆有亚归图腾,当是吐蕃亚归士无疑,且腕处皆有青鸟卫刺青。由此看来,这吐蕃不单是冲密函一事而来。”

李珩闻言皱眉问道:“莫非......”

“正是如司丞所想,亚归图腾于吐蕃而言,不同于暗桩,更像死士,领襟藏鸩,若是遭擒便立即饮鸩。”林笑愚说道:“我同锦凌随那亚归士往夜市赶去,跟随那亚归士入得小院当中之时,院落四周早已埋伏了人马,便遭亚归士生擒,禁于小屋中,而后便有半数亚归士离了院落,我与锦凌挣开绳索将屋内四人生擒,当中一人当即向屋外众人报信,继而饮鸩,殒命当场。”

林笑愚随即与李珩二人一同往大堂内走去,继续道:“得我等赶至院外之时,与院内亚归士一番缠斗,众亚归士不敌,随即便往那井中逃去,我二人追入暗道中,只是那井中暗道错综复杂,仅将一人击杀于暗道之中,追至利人市正中枯井时,便未再追。自那暗井中出来便匆忙往大理寺赶来,一时也是忙中出错,迷了方向,几番周折方才出了那西市。待赶至衙门中时,便已是这番境地。”言罢仰面望向天际,一声长叹。

李珩亦是转身望向天际,见眼前这高远的苍穹,未见一丝云雯。倒是显得格外干净。蓦地一只飞鸽闯入视线,随之传来阵阵哨声,只令人觉得顿时清新,扫了近日里的阴霾。

二人正望着大理寺上空那只飞鸽愣神,乔凌菲自身后大堂内走出,看二人发愣,说道:“信鸽都飞来了你俩货搁这愣啥?”随即便凌空跃起,一把将那信鸽抓下,取了竹筒内密函,便又将那信鸽放飞。那飞鸽盘旋一周便往后院飞去。

乔凌菲随手将那密函打开,只见上书“护苏”二字,乔凌菲倒是认识这“苏”字,可这“护”字就难住了,随即皱皱眉头,将那密函递与李珩说道:“你自己看看。”

李珩接过密函瞬间眉头一拧看向林笑愚,林笑愚自李珩手中取过密函,亦是眉头一皱道:“莫不是苏家?”

李珩随即应道:“当是如此。”

林笑愚答道:“前些时日听闻落衡道苏老大人往越州办差已然半月有余,并未于长安城内。不知阁老何意?”

李珩道:“想必阁老自有深虑。”

乔凌菲说道:“这苏老大人贵为冬官尚书,往越州办差一事阁老定是知晓,断然不会命我等往越州去,而眼下这苏氏族人仅余落落一人,阁老言下之意当是命我等照看落落。”

二人闻言称是。

乔凌菲忖道:眼下这苏落衡已然伤重昏厥。莫不是阁老未卜先知?自然不是如此,阁老亦是昨夜连夜赶往神都,只怕是今日上朝之时听了些消息,便立即传了书信。只是这何等消息,竟须得阁老这般紧急传书信来?

思及此处乔凌菲不由心中一惊,莫不是这连番开罪那武承嗣,如今这武承嗣要暴富回来?而北鉴司众人中唯有苏落衡父亲犹在朝中任职。而前番乔知志一案时,这苏落衡着实以其父在朝为官唯由意欲阻止武承嗣对自己用行,故而这武承嗣便拿这苏老大人开刀?

乔凌菲登时一身冷汗看向李珩与林笑愚二人道:“老白何在?”

二人相视一眼不明所以,林笑愚随即答道:“后院厢房当中为三人换洗伤口。”

乔凌菲闻言便转身往后院之中跑去。李珩与林笑愚二人随即跟上。

至后院中时,正见白辰海自苏落衡寝屋出来,乔凌菲随即又将白辰海拉回苏落衡寝屋内,看向依旧昏厥的苏落衡问向白辰海:“老白,落落何时才会苏醒?”

“方才醒了,换了伤药又睡了过去,落衡腹伤并不致命,只是,这一番苦战下来,着实也有些困乏。”白辰海看向苏落衡说道:“凌菲若是有事,将他唤醒便可。”

乔凌菲并不答话随即将白辰海拉出寝屋外,掩了木门,随即悄声问道:“老白我之前曾听闻萨摩雅娜言及那假死之药,你可知晓?”

“呵呵,这世间哪里来的假死之药,只是那药令人昏厥,鼻息脉搏微弱,双目涣散无光,若不细察之下,便与亡命无差。”白辰海笑道:“饶是那萨摩雅娜一事,乃是白某倏忽而至。当时亦是情况紧急,场面混乱,故而疏忽了。”

乔凌菲随即道:“如此亦可,你可知那药草须何处寻得?”

“蛇顶针,大理寺药庐中倒是有些,只是这曼陀罗花叶,眼下怕是难寻。”白辰海沉思片刻答道。

乔凌菲随即看向李珩与林笑愚,挑了挑眉毛。

二人异口同声答道:“夜市?”“夜市?”

乔凌菲随即道:“正是,这鬼市当中当是寻得来这曼陀罗花叶。”

白辰海道:“并非如此,这曼陀罗乃是禁药,饶是夜......鬼市当中,也未必能寻得。此前多番打探也未能购得一株。”

乔凌菲嘴角一翘道:“山人自有妙计。”言罢便又看向白辰海问道:“药罗罗与萨摩姑娘伤势如何?”

“眼下并无大碍,只是那萨摩姑娘所中之毒,依旧如斯。”

“童卿呢?”

“外伤无碍,需得调养几日。只是这后背之上怕是......会有瘢痕遗留。”

作为姑娘家对这些美容养颜自然是关注,故而对这除疤的古方典籍也是查阅了不少,巧的是乔凌菲之前腿部受伤留下疤痕之时用到过一支膏药——丹参羊脂膏,据那药房的小姐姐说这是孙思邈的古方,乔凌菲不信,便回家上网查了一番资料,果不其然,看来这爱美之心是自古有之啊。随即便记下了这么一方。

“老白,你可知晓那《千金翼方》?”乔凌菲说道。

“凌菲对这医学典籍也是颇有研究?”白辰海不由得对乔凌菲又高看了几分。

“那是自然,当中载有一方唤作丹参羊脂膏。可去除瘢痕。”乔凌菲一脸傲娇的说道。

“凌菲,说正事,寻那曼陀罗与蛇顶针有何用意?”林笑愚问道。

乔凌菲闻言随即看向三人道:“大堂里来。”随即便转身往大堂里去了。

众人至大堂中各自坐定之后乔凌菲便道:“阁老紧急传书,当是命我等护下落落。而眼下落落刀伤未愈,却并未伤及性命,故而我便猜测阁老连夜返回神都,当是早朝之时得了消息,这才紧急传书,至于这消息阁老并未言明,而眼下须得做好最坏的打算,故而方才问老白这假死之事。”

李珩道:“怕不是凌菲你多虑了。”

林笑愚随之亦是说道:“许是阁老得冬官尚书所托,命我等好生照看。”

“不无道理,只是,这人性如斯,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乔凌菲点头说道:“当时须做好最坏的打算。”

言及此处随即又看向李珩道:“李珩你可将那冯鹤远与朱通二人之事禀明阁老?”

李珩闻言道:“今晨便已然飞鸽传书于阁老。”

乔凌菲又道:“今夜再往鬼市一趟,一来寻那曼陀罗,二来则是多多仍是生死未卜。”

众人闻言点头。

乔凌菲随即对众人做了简单的安顿,便自顾的往醉月阁去了。

在她心中酝酿已久的计划,如今也该提上日程了,自乔家灭门一事,至如今大理寺遭此劫难,乔凌菲对武承嗣的恨意更深了几分。

一路上往醉月阁行去,见这长安城中依旧繁华如斯,热闹如斯,仿佛昨夜的那场恶战与整个长安城并无瓜葛一般。街上揽客的小厮,叫卖的商贩,往来的客商,在乔凌菲看来无不是在掩饰这盛世繁华之下的腌臜勾当。

乔凌菲沿着朱雀大街往醉月阁行去,一路上见这姑娘们不知何时起,眉间都开始点起了梅花细钿,乔凌菲回想起之前往这醉月阁行来之时尤未见这梅花钿,而如今,却似乎成为了女子化妆的必备品。行至醉月阁前方才见有人往那打听。

“哎,也不知这都知与这花魁何时才能登台?”

“是啊,那日我将那都知妆容告知我家娘子,我家娘子起初不觉好看,谁知这第二日待我回到家中之时,正在那悄悄点那细钿呢。”

“这都知着实是才貌双全,不仅这妆容貌美,那诗才亦是令人叹服。”

“哎,佳句难得啊,好一句‘花开不并百花从’,不知何时才能再一睹这都知芳容。”

乔凌菲听得满是得意,可是,纵使已经轰动了长安,却总有不和谐的声音出现。

“依我说,那花魁似是更胜一筹,你等可还记得那日‘维密秀’?”

随即立即有人附和道:“怎会不记得,啧啧,那曼妙的身姿,挥动的羽翼,如今思之,犹是意犹未尽啊。”

“只是未见那都知着那羽衣会是如何?”

“只怕是那都知,面容丑陋,身条粗壮,不便展示吧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怕不是叫你刘兄给猜中了。”那人仰面笑道。

乔凌菲登时瞪眼,说的都是什么屁话!姐姐我那三十六d.......想到此处又低头看一眼随即气馁......这是习惯了这具身体,都忘了穿越在了这十六岁的姑娘身上,倒是也没了这身材的优势,再想想这为了避免遭那武承嗣识出身份,故而每次登上那圆台都以轻纱遮面,故而众人对这付容貌的质疑也是可以勉强的接受的。

不过这气馁归气馁,可这怒气未消啊。

乔凌菲闻言一恼,便低头寻找,看这脚下可有合适的——大板砖,但见脚边有一碎石,随即一脚踢起,那碎石登时直冲那人后脑飞去,正中那人后脑。

“谁?”那人一时吃痛,立即捂住后脑,转身问道,却见身后仅有乔凌菲一人,随即怒道:“你这姑娘怎的无故伤人?”

乔凌菲懒得理会那人,只是向前两步,从腰间取下鱼符,不屑的看着那人说道:“大理寺办案,闲杂人等回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