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未停,甚至很大了。
阿苡坐在警车里,透着窗户望着外面,神色难辨。
这座表面祥和的城市,藏着别人看不见的污秽。
尤其是夜晚……
车驰过落木萧萧,
奔向某处未知巢。
星落。
人戴面具,
夜名潘多拉,
献霓施诱潜罪恶。
……
每一个悲剧身后都藏着他人和自己的恶与欲。
人心,难测。
天道真的有轮回吗?
不确定。
车轮驰过带水的地面发出特定的声响,很久声音才停下。
小于警官敲了敲阿苡的车窗户,阿苡才回过神来,下了车。
“你没事吧?”小于警官看她状态不对。关切地问。
阿苡摇了摇头,心里有些温暖。
但不足以平息内心深处的凉。
小于警官不放心还要说什么,就被陈警官叫住,只好带着阿苡进了室内。
他给她倒了杯热水。
腾腾的热气将视线变得朦胧,阿苡内心很荒芜。
时间太久了,有点倦了……
“她怎么了?”
陈警官在远处双手交叠,看着阿苡偏头轻声问身旁的小于。
“不知道,应激反应吧!”小于摸着脑袋猜测。
陈警官眯了眯眼睛。
他感觉阿苡这种状态很危险,不是脆弱。
从他从业十多年的经验上看,是她这个人现在很危险,有些受害人被伤害后就会被激发犯罪的想法……
他感觉她现在的状态就像。
阿苡像是察觉了他的目光,抬起眼与他对视,眼中一片清明。
陈警官吐了口气,可能自己想多了吧?
多乖巧的孩子!
人家刚刚还帮他们抓了凶手。
他还要对赵昆进行审讯,泡了杯枸杞就先走了进去。
下一瞬,阿苡眼神变得幽深,目光盯着他的背影有些危险。
不过片刻,又恢复正常。
嘴角漾着笑,漂亮的脸苍白又脆弱看起来无害极了。
谢悯赶过来看到的就是阿苡靠在椅子上脆弱的假寐。
怕打扰她,他轻轻站在她面前,眼神描摹着她的五官。
灯光照在她脸上,显得她白皙的脸更加苍白。
谢悯心中闪过心疼。
要不是当初说好的,他负责守住后方,直播结束直接放证据干正事,他真想陪在她身边。
想到女生镇定自若,在局势恶劣下还能冷静分析,扭转局面的气度,谢悯心里闪过一丝柔软。
她总是能自己抗,也不知道会不会累。
身后,沈遇匆匆赶来,阴沉着脸看着两人。
阿苡察觉到有人望着自己,悠悠睁开眼睛。
“谢悯?”
她撑起身子望向他。
谢悯帅气的脸上多了些刚毅,应该是经历过什么留下的,额头还贴着纱布,伤还没好。
“事情怎么样了?”阿苡问。
谢悯顺势坐在她身边,刚要说话,就看见门口黑着脸的沈遇。
没见过真人,但也见过照片,搜查证据的时候。
人模狗样,斯文败类。
谢悯对他没有好印象,嗤笑了一声。
沈遇走了进来,看着阿苡,眼神哀伤。
他听员工说她正在直播,看着情况危险。
他突然就想起来之前对阿苡的调查。
拿出来后又仔细翻读,最终目光紧盯着一行字。
“深陷芦苇荡杀人案险些丧命”
!
一阵后怕自内心深处传来。
原来她当时差点死过……
他当初是怎么轻轻扫过这一行字的!
怨恨、心疼、后悔像打翻的罐子淋在心中不是滋味。
脑海中闪过她面色无畏地拿酒瓶伤人的野性场景。
只有死过一次才会对生命这么漠视。
原来就连自己当初的心动,都是她用命换来的……
直播结束后他匆匆赶到警察局,连要开的紧急会议都推迟了。
董事们很不满,可他只想看见她,看见了才算安心。
然而,关心的不止他一人。
沈遇看向谢悯,眼底充满敌意。
谢悯丝毫不惧,生死就经历过了还怕他不成。
他直视他的眼神,充满了挑衅和不屑。
想到沈遇之前对阿苡的伤害,谢悯更加不悦,眼神很冷。
阿苡顺着谢悯的视线也看到了沈遇,脸色一下变得郁闷不喜。
沈遇察觉到她神色变化,心脏痛得颤抖。
他忍着胸口的痛意,徐徐走到阿苡面前站住。
“你还好吗?”
阿苡身子向后仰,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着,微眯着眼睛没有回答。
他怎么每次都问同样的问题!
沈遇见人不搭理自己,有些受伤。
他又看着谢悯问:“这位是……?”
被问道,谢悯自然不能放过让他难受的机会。
“我姓谢,阿苡的‘贴身’律师。”
谢悯又变得痞痞的,那张律师的嘴又能说又刺人。
‘贴身’,沈遇在心底重复了一遍。
他真看得起自己,宋舒苡能看得上一个小律师?
谢悯看着沈遇黑的像墨一样的脸,大概能猜出来他心里在想什么。
他笑了笑,张扬得和发疯时期的宋舒苡别无二致。
“沈总矜贵,自然不用搭理我这样的小人物。但要论信任,阿苡自然更信任我这个小人物。”
他笑着露出白牙,看的人想揍他。
‘信任’两个字无端挑起沈遇的神经。
可别说信任,就是看,阿苡都是懒得看他的。
沈遇心里压抑得沉甸甸的,眼色晦暗不明。
谢悯见状更来劲了:“沈总既然做了伤人的事,又跑过来演这么一出是做什么?要是我,我都不好意思再在阿苡面前出现。”
一旁没说话的阿苡也轻轻嗯了一声表示同意。
沈遇刹那间无地自容。
他红着眼睛看着阿苡:“舒苡……我,我说过我后悔了!”
阿苡还没说话,谢悯又先开了口:“光说有什么用,你做什么了?”
就知道后悔后悔后悔,一件人事也没干过!
沈遇的面上愧悔了几分,他不是不做,是还没到时候。
可一个外人,凭什么置喙他们两人的事?
想到这,他的眼神立刻冷冽了几分,看着谢悯敌意更重了。
沈遇自觉配不上阮铭洲,乖巧听话,年轻貌美。
但谢悯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宽肩窄腰一看就不是好东西。
说话还这么刺人。
等等,刚刚一直没注意到,这声音好熟悉!
是他!
那天给宋舒苡打电话的男人!
说什么在等她。
那么晚了等她做什么?
很显然沈遇想歪了,怀疑一旦产生,就会跌入漩涡,所有“证据”都会往中心靠。
还没来得及说话,一声清晰的“姐姐”从身后响起。
阿苡抬头。
阮铭洲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从门外探出小脑袋。
见阿苡望向自己,他脱下口罩对她灿烂一笑。
让人觉得整个室内都亮堂了起来。
他三两下蹦到阿苡面前,无视两人,眼神一直缠绕着阿苡。
他弯下身子,眼神担忧道:“姐姐,下次不要这么危险了,好不好?”
看着他温柔单纯的笑容,阿苡的烦恼消失了一半。
修狗就是这么治愈。
“好。”阿苡答应道。
阮铭洲又笑了笑,坐在阿苡另一侧,才左看看右看看,像是才发现另外两人。
修狗笑得单纯,眼底的闪着狡黠的光:“这位是谁呀,姐姐。”
他没问谢悯,直接将头转过来问阿苡。
谢悯:“……”
遇到硬茬了。
阿苡没发觉他的心思,耐心的介绍:“这是谢悯,我的律师。”
没等阿苡向谢悯介绍他呢,他就开口道:“谢悯哥哥好,我是姐姐的朋友阮铭洲。”
vocal!这小茶犬!
整个过程好像阿苡眼里心里都是他,而他谢悯是外人一样,一上来就宣示主权。
谢悯龇着大牙,带着假笑:“你好。”
“谢悯哥哥看起来很沧桑,现在小姑娘都喜欢他这样的大叔类型,不像我,太年轻了。”
说完他还低着头,往阿苡那边蹭了蹭,一脸委屈。
vocal!这是再说他老吗?
谢悯抹了把脸,他老了?
阿苡看见阮铭洲低着头,就差说“快哄哄我”的样子,不由笑出了声。
心中的阴霾尽数消散。
她揉了揉阮铭洲的头,头发很软,又多揉了两下。
“年轻好啊,你比他们好看。”
阮铭洲抬起头,星星眼一脸开心的确认道:“真的吗?”
阿苡笑了笑:“真的呀。”
阮铭洲听完冲两人嘚瑟一笑。
谢悯心中不是滋味,他怎么就比不上这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了?!
沈遇看见两人的互动,那人眼里心里都不在有他。
到底是谁活该,早就有了答案。
他向前走了两步。
对面两个男人立刻戒备的将眼神扫过来,仿佛他朝前一步就要进入他们领地的黑狼。
越朝前走,那两人看着他的视线越危险。
这时候,小于警官出来,让阿苡去做笔录。
阿苡走后,剩下三人眼神交锋,房间气氛变得异常紧张。
阿苡作为受害人,将事情经过完整的描述了一遍。
大家心里都有数,只是该走的流程要全。
最后,阿苡又和陈警官确认了一遍:“这回证据够了吗?”
“够了,可以定罪了。”
阿苡点点头:“千万不要放过他。”
突然,小于警官严肃得对众人说,赵昆情绪激动,吵着闹着要见阿苡。
陈警官望向阿苡,等着她的回答。
“好。”